一時之間,諸王真是禮賢下士,而諸王之母也是笑臉待人。杜氏最近常到宮裏逛,不但是昭仁殿,淑妃的延安殿、賢妃的承嘉殿裏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宮外諸王妃也常以各種名目邀人聚會,搞搞夫人外交。
杜氏也是滑不粘手,哪邊兒也不允諾。開神馬玩笑?!最後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就這樣下注!出頭的椽子先爛。鄭家不會幹這種為人作嫁的事情。
諸王都動了,東宮豈會無所覺察?
到了這會兒麵子固然重要,裏麵也是要保住的,東宮也放下`身段來拉攏人了。這種活動彼此雙方都是心知肚明,不能說得太直白了,那樣不夠裝X,會讓人瞧不起。
東宮所據之優勢乃是宗法,然而這個宗法東宮隻能算是占了一半的優勢——皇帝還活著,未來尚未可知;太子之母並非皇後,太子也隻是庶子而已。
由不得名門世家出身的陳氏不著急,一麵對昭仁殿保持友好(效果沒有達到),一麵向當權宰相釋放善意。太子並不直接掌權,許多事情需要現任官員去做。
鄭靖業是一心把太子給搞掉,現在就是太子釋放了善意,他也不肯輕易相信了。話又說回來了,現在主動權在自己手上,怎麼著都好。一旦把太子弄上台,他再秋後算賬,鄭家全家都得玩完。
所以杜氏隻與陳氏應付。陳氏心裏也不急,她已有個主意,皇太子的庶長女新昌郡主今年十四,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鄭家幺兒鄭瑞今年十五,恰是一對兒。不過頭一次談話不能說得這樣深入,她隻是誇一誇鄭家的孩子。
陳氏的母親榮國夫人夏氏是陪客,一眼就看出杜氏並不想過於親密,索性轉了話題:“不惹禍就是好孩子,這才最是難得。聞說今年大計,沂郡郡守就是受了兒子的拖累罷職回家了。沂郡是我們陳家祖籍所在之地,隻盼能來一好官……”
歪樓歪樓。
這樣的話題聊著,主人累、陪客累,隻有杜氏很輕鬆。輕輕巧巧打著太極,你說我就聽著,你誇我就謝著。到了點兒,拍拍裙子,回家吃飯。把東宮噎得水都喝不下。
——————————————————————————————————————————
鄭靖業卻進入了忙碌期,大計中有許多要計較的事情,他忙得脫不開身。有了諸王相爭,搶人搶位置就搶得比較凶殘,饒是鄭靖業這樣提前半年訂好計劃的,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先在自家書房接見由自己薦出去的人,這是允許的,不能說是什麼暗箱操作,他本就是這些人的恩主。見一見也是正常,與這些人分別談話,了解地方狀況,再了解一下中、低級官場動態。最後判斷一下這些人的可靠度,把計劃作一些細微的調整。
然後出手搶位置。
首要的當然是富庶之地,其次是戰略要地。鄭靖業手上的軍中勢力,除開於元濟,尚有十幾個混在中、高級的。讓這些人與當地地方長官配合,是雙贏的局麵。當然要便宜自己手下的人,正好,大家也都是這麼想的。
青州徐史徐梁,鄭靖業第二任書僮,心腹之人。此時規規矩矩地坐著,用商量的口氣道:“晚生那裏一切都好,就是鎮北將軍過於專橫,遇到個犯了案的賊人,往他營裏一縮,就要不出人來了。長此一往,地方官員必然威嚴掃地。”這是有人裹亂的。
鄭靖業垂眼看了看桌麵:“知道了。你把人證物證苦主理會清楚,具本上奏。”
朔安郡守苦逼著一張臉:“相公,晚生那裏可算是犯了難了。”朔安靠邊界,時常有些邊境摩攃,弄得邊民生活比較被動,如果駐軍積極一點呢,狄人不敢犯境,他的日子就好過。不幸遇到一個不買他的賬的校尉率兵駐守,每每秋收時節,都要等對方搶到一半了再出兵。校尉攢了軍功,朔安被禍害得不行,朔安郡守的評級就上不去,今年正犯愁呢。
這個好,鄭靖業的眼睛張了張,正好換了這一個下來,頂另一個正在頓田的鄭黨張進書上去。校尉這個官兒聽起來不大,實際上已經算是中級軍官了,又在邊境上,不愁立功。到時候再升一升,有鄭靖業護航,前途可期。
又有豫州刺史鄭安國(鄭靖業第一任書僮,得賜姓)抱怨下屬:“相公,我那裏太平郡守是個刺兒頭,雖屢次參奏,都被聖人壓了下來。”
鄭靖業抬眼看了看鄭安國:“那是聖人的兩姨表弟。”削不成白板的,不過可以考慮調走。
……
……
……
從九月到十一月,這樣的會麵三不五時要出現一次。
鄭靖業也會布置一些任務,比如:“周洪在鄧州有什麼舉動一定要盯緊。”周洪,太子舅家表兄,經太子活動,任鄧州治下興平郡守。又比如:“陛見之時,聖人問起沂郡情形,便直說。若有人有兼並不法事,也不必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