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靖業,其他的宰相的日子過得略透明,那也是宰相。誰當了宰相之後沒有憧憬?誰當了宰相之後願意化身橡皮圖章與布景板、應聲蟲?鄭靖業已經把他們透明化了,在這個諸王拚命想拉太子下台的時候,與諸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的宰相們,怎麼甘心坐在台下看戲?
範大餘出手了,鑒於他的兒子範長捷尚了燕王的胞妹榮安公主,而本朝公主參政議政的熱情並不遜於她們的兄弟。大家有理由相信,這是燕王係的陰謀。
皇太子是樂見範大餘單挑鄭靖業,最好兩敗俱傷,完了他坐收漁人之利的。估計別人也是這麼想的。
鄭靖業是那麼好挑的麼?
出於各種成文的不成文的規定,金吾衛最後還是沒能保住他的職位,鄭靖業幹脆給他安排武轉文。金吾衛有錯,京兆尹也有錯,要罷一起罷,捆綁!幹掉了京兆尹,就讓原金吾衛李幼嘉挪過去任職。鄭靖業看他三兒子的上司不順眼很久了。
處理完這些事情,顧益純也來了:“此事是我欠思量。”說的是池脩之與鄭琰,男女大防的問題。
鄭靖業亦頗為躊躇,當今環境之下,再開明的父親,也不能眼看著一天大似一天的閨女跟個青少年異性天天混在一處。把女兒拎回來吧,心疼。讓顧益純同樣的內容講兩遍吧,不忍。讓池脩之滾蛋吧,那是顧益純第一次主動發掘的徒弟。
老婆和老媽掉水裏了,先救誰?——你老婆不是葉詩文。這個選擇題與顧、鄭二人遇到的難題實有異曲同功之妙。
“明天我見見他。”
池脩之在少年人特有的忐忑心情中見到了偶像,一見之下頗為滿意。鄭靖業道:“我與思玄乃是同窗,我常與大郎他們說,我與思玄本是一樣的。”
池脩之的腰杆又拔了拔。聽鄭靖業用挺溫和的態度、挺溫和的聲音詢問他的學習生活狀況,他也一一回答。“先生令學生熟讀刑律。”
“這是個好主意,”鄭靖業中肯地道,“拖上幾十年,從地方上熬資曆不合你現在的處境,倒是刑律,斷案好出彩。”
池脩之“嗯”了一聲。
鄭靖業道:“是不清貴,但是頂用。艱難困苦玉汝以成,你現在可比我當年好多了。那會兒家裏柴米都是靠我給我抄書換來的,一手字就是這麼練出來的,”說著露出一絲懷念,“還是思玄當年照顧了我不少生意。少年人不要氣餒。”
最後才轉到他關心的話題:“你師傅說,你家中事多,不能在他眼前讀書?可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池脩之心說,戲肉來了。又把對顧益純說過的話再說一遍,表情非常之誠懇。表示自己雖然對這樣的情況有些不適應,但是並不是鄙視。至於他的處理方法:“大家都方便,何樂而不為?晚輩是真的忙不過來。且……”咬牙實說了,“一來就讓先生趕別的學生,這又是何道理呢?本是我唐突的。”
池脩之的道行在他這裏還算太淺,看得出來這不是作戲。鄭靖業略有讚許,這世上太多隻知道死掐就TMD不知道雙贏的家夥了,渾然忘了他老人家正是死掐黨的傑出代表。把知道新任金吾衛乃太子黨之時的冷怒壓到了心底,對於已經挖好了的坑去坑金吾衛、坑範大餘的事情選擇性失憶。
鄭靖業堅信,他是不得已的,要不是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他不想這樣掐人。他欣賞的是池脩之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處理模式。
得到老師與偶像雙重肯定,池脩之總算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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