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事情上,鄭靖業這樣的土鱉是沒有發言權的。
他忘了,禦座上還坐著另一隻高級土鱉,這隻土鱉也在冷笑。他更沒注意到,底下已經有人低聲清嗓子、默默卷袖子了。
首先發難的不是皇帝也不是鄭靖業,而是韋知勉。
自從被一個臉盲症謀劃捅他卻捅了範大餘之後,韋知勉老實了許多許多。但是,這次排名,本來有望進入二等的韋氏卻被蔣進賢給放到了三等裏麵,原因還是他教女無方。
韋知勉自覺打臉,發動自家黨羽罵街,稱蔣進賢是“奸佞小人”、“奸臣奸黨”、“抬已黨之名望而抑士人。”
蔣進賢自是不肯站著被罵,反言韋知勉才是“奸佞小人”、“隻知以權謀私,無心公務”、“門風不整”。
啥無心公務啊,鄭靖業強勢,把重要的工作都給攬了,有心公務想搶生意還要被他抽哩!
朝上亂戰,葉廣學家被評為三等,自是想再進一層,想要混水摸水,希望重訂《氏族誌》的排名,也參與了亂戰。
這一回才是不分陣營的大亂戰,各自為了自家利益而奔波,什麼“為了扶植共同看好的皇子而努力”都被扔到了腦後。大家互相攻擊,誰還不知道誰啊?什麼醜事矬事都給你揭了出來,看看他們揭發出來的什麼寵妾滅妻、以庶充嫡,不事嫡母、兄弟爭財……比剛過年那會兒還狗血。
皇帝樂得很,還要喝斥:“成何體統?明日集賢閣,諸卿各暢所欲言,勿論其他,隻論《氏族誌》。”你們都要討好俺,俺家能當頭等世家了。這個壞老頭兒,生怕大家不吵,還規定“暢所欲言”這不逼著人家說話麼?
集賢閣會議由首相鄭靖業主持,皇帝蕭正道作為裁判,各位朝臣是選手。由於有鄭靖業的約束,鄭黨份子很乖很安靜。就見世家、勳貴紅著眼睛在吵。
池脩之作為編纂小組的成員,也要發言,他的發言震驚全場,他還是那個觀點:第一,我家已經不是世家了應該退出排名;第二,建議皇家入優等,以避免“以臣慢君”的情況發生;第三,對於開國以來的勳貴,可以酌情編入排名;第四,許多已經沒落了的世家,也要酌情剔除掉。
池脩之堅持:“世易時移,彼時之法不可法當今。”建議大幅度更改排名,以適應新形勢的要求。一個中心思想就是以現在各家的地位來排個名。
池版《氏族誌》被人怒斥為“勳格”[3],簡單地說,就是官職排行榜。池脩之卻說:“世間數百年家族多得是,豈止李、顧、趙、蔣、楚、夏、陳七姓,而七家獨尊,何也?不過數出宰相耳!”本來就是按官職排的好吧?
這一次會議,池脩之賺大發了。
據後世曆史學家分析,世家衰落的一次標誌就是這《氏族誌》的編定。“這代表著一個新興的利益集團的興起與一個舊有利益集團的衰落,在這個過程中,一些思想開放的舊利益集團成員與新興利益集團合作,促進了這一過程。一個明顯的例證就是,集賢閣辯論之後,鄭靖業把女兒許配給了他,史載‘帝喜自為之媒,以脩之父母俱歿,令顧益純為其事主,擢脩之為中書舍人’……”
是不是利益合作隻有“合作的”當事人明白,而婚姻的相關方此時已經炸了鍋。
“哈?!”鄭琰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定定定定……定下來?給給給……給池……靠!”瞧這激動的,
我勒個大擦!鄭琰滿地踱步,這才早戀了仨月啊!這就定婚?我還未成年啊!“幹嘛這麼著急啊?”
杜氏淡定地道:“反正你這整個月喂池家小子也喂得順手了,以後接著喂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