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語氣中略帶指責,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也沒人通知,能不生氣麼?
衛王道:“家門不幸啊!五郎這個小畜生!嗐!”
鄭靖業一副病容,一步三咳嗽:“聖人歸天了,好在處理得及時沒有動亂,袁公來了,咱們一起去正殿等消息罷,告祭太廟的使者已經出發了。”李幼嘉被派了這項任務,等他回來就代表著蕭複禮小朋友已經正式改到徐瑩名下,可以準備登基了。
袁曼道瞪大了眼睛,卻被韋知勉攔住了:“袁公,除了換了個聖人,別的什麼都沒變。新君聰慧謙仁,國家隻會更好。”他一直是布景板來的,這一回卻不得出來說些無恥的政治台詞,誰叫當時葉廣學和魏王也當他是盟友,發布告還拉著他一起蓋印了呢?他現在正處於留校考查期裏,苦活累活他來幹,發表意見沒他的份。
袁曼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你們就是這樣報答先帝的?”
鄭靖業又咳嗽了幾聲:“魏王謀逆,能有現在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依袁公說,還能如何呢?如今內亂剛平,狄人正虎視眈眈,還要怎麼辦?”
袁曼道長歎一聲:“罷了罷了。”跟著他們一起去了大正宮。蕭複禮已經換了喪服,小臉上滿是傷痛,袁曼道理所當然得認為這是在哭他那個名義上的爹蕭令先。其實蕭複禮隻是在難過,不能管親媽叫娘了,生命中就沒個“父親”,現在又認了個死人當爹。一夕之間世界亂了套兒,蕭複禮受到的打擊過大。
顯然,蕭複禮的表現可以贏得很多人的好感。
袁曼道的心路曆程可以代表許多人的想法,在最初的不滿、慌亂之後,都平靜地接受了現實。眼看是鄭靖業、衛王、顧益純、李神策、李幼嘉、曹王、韋知勉一起出來,這代表了政治妥協,各方利益的代表都有了,惶惶不可終日者竟沒有幾個。連哭靈都哭得十分有秩序,除了十八郎因為各種因素昏倒回家休養之外,一點亂子都沒出。
哭靈的間歇裏,這些人又會合沈晉等人商討著下麵的問題。首先是蕭令先的諡號,以蕭令先之所作所為,廟號是不要想了。就是諡號也不要想太好聽,皇帝的諡號,評價他一生的功績,很能體現新政府的價值取向,諡號本身就是一個政治信號。
打死政事堂也不會想誇蕭令先,不說恩怨,單就公平地說,蕭令先這個皇帝也做得很不好。鄭靖業本來想好了幾個一般的,連袁曼道都覺得用“質”字也可以。
衛王不肯幹,蕭令先是他侄子,人二了一點兒,但是對宗室還是不錯的,他希望用一個稍好一點的字比如“獻”:“十七郎也不容易,他是一心想要國家好的人。”不想李神策的臭脾氣發作了,開了嘲諷模式道:“誰又不想國家好呢?而今隻看結果,民怨沸騰、外敵侵擾,還養了一堆逆賊,殿下真要覺得他可憐呢,最多用個‘湣’!”
顧益純對此表示讚同,礙著衛王是他大舅子,他沒有直說,卻一徑點頭。要顧益純說,“厲”字才是恰當。不想沈晉比他們都狠,直稱蕭令先名為國主實為國賊,必要用個狠一點的才行。杞國公本著蕭令先畢竟是他女婿、諡號不好徐瑩將來也不好看的原則,讚同了袁曼道的意見。
沈晉固爭:“非如此,民心不安,恐朝廷再倒行逆施!這一次是清君側,下一回就要直指公等了。”
眾臣商議不決,鄭靖業道:“把大家擬的報給皇太後和聖人,請兩宮決斷。咱們再議一議這詔令要怎麼寫?”
鄭文博這個中書舍人的水平顯然是不夠的,蔣卓又臨時寫了一篇作文。幾人頭碰頭的研究,主要是李神策、顧益純、鄭靖業三個人來修改。蔣卓從幾個方麵論述了新君的方略,與民休息,剪除亂臣(主要指梁橫),在提到蕭令先的時候,說他“不幸”、“為小人蒙蔽”、“聽信讒言”,是梁橫害了他。梁橫的錯誤被放大,說他教唆蕭令先“剛愎自用”、“不納忠諫”。
必須說,蔣卓這是留了口德了。李神策提筆於“剛愎自用之後”添了一句“嬖於內寵,罔顧禮法”。衛王兀自氣憤:“人都死了,何必如此作踐於他?”眼睛隻管看向鄭靖業。
鄭靖業苦笑道:“我倒是想誇,可誇什麼呢?十七郎從登基開始就要追諡生母為後,又用梁橫為亂,括隱括出五路反賊……唉!”
李神策脖子一揚:“相公說的俱是事實,如此還能誇讚,朝廷真無恥也!”
這年頭大臣就是這麼硬氣的,據理力爭呢。
衛王看看他兄弟曹王,已經聽得兩眼發直了,再看看他妹夫顧益純,明顯不站在他這一邊,發現他看了過來,顧益純道:“報與皇太後、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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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瑩之母蕭氏是在蕭複禮被過繼之後才得到消息的,此前丈夫、女兒都在宮中,她也隻能幹著急——事情發展得太快了,徐瑩一回京就入宮,說不兩三句就把蕭複禮給定了下來。但是聽女兒事後說“大郎與生父不親,沒有後患”,蕭氏也頗為滿意這種做法。
此時蕭氏、衛王妃、曹王妃、鄭琰都在昭仁殿裏看蕭複禮,榮安郡太夫人也在,在說著些閑話,什麼不要太累了,你眼睛都哭腫了一類,又說蕭複禮真是“純孝”。徐瑩聽了挺滿意,口上卻說得很輕淡:“這樣便好。”蕭複禮依著徐瑩坐著,好像有些倦了,半靠著她,徐瑩摸著他的頭發,兩人倒真有幾分像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