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能因虛名而處實禍?”楚椿說得正氣凜然!心裏也是真的生氣,尼瑪打就打吧,咱們開始也是同意的,可你打出個樣子來啊?弄了一堆關係戶去,幫不了忙不說,還特麼拖後腿,就憑“增援”部隊死傷無數的表現,和他們家人風言風語的懷疑,誰能放心讓這些隻知道等吃現成的二世祖們去領兵?
鄭靖業的擔憂並不在這些二世祖身上,他擔心的是前線,熙山有不少懷疑蕭正乾的話傳了出來。內外相疑,這一仗原本有八分把握的如今也隻剩下三分了。已經這樣了,還有人要開倒車,真是讓人看不慣!
“太傅教導聖人,難道就是說‘朝廷信用’是虛名?人無信不立,國家無信,民不附矣!”鄭靖業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懷疑起了楚椿的專業素養來,把楚椿氣得夠嗆,幾乎要跳了起來:“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你這是平白誣陷於我!”
韋知勉一看不像個樣兒,站出來道:“兩位都克製一下,這是朝堂!”不是菜市場,尤其是你,楚椿,你學問可能比他強,吵架卻是吵不過這貨的。
鄭靖業臉上掛著一抹冷笑,看起來尤其討厭,楚椿快要被氣成隻河豚了。對手太弱,刷起來一點成就感都木有!鄭靖業肅容對蕭複禮道:“聖人,天威不容冒犯,今日要是退縮了,雙鷹王未免會認為朝廷可欺,以後想打發他就不是幾石糧食幾鬥鹽的事兒了。惡例一開,臣恐四夷不安呐。”
爭執不下,隻好請蕭複禮和徐瑩來發表一下意見。這兩位能有什麼意見呢?徐瑩傷心她哥哥的喪事,對蕭正乾有意見,然而殺了她哥哥的卻又是狄人,她也恨雙鷹王。蕭複禮倒是像他祖父,挺有血性,很想揮揮小拳頭,宣布開戰。然而楚椿也是他老師,平時呢講課態度也算認真的,且楚椿這筆賬算得也確實有道理,這一回,猶豫的反倒是蕭複禮。
雙方在兩宮麵前爭執不下,徐瑩聽得一頭霧水:“這有什麼好爭的?被人打了,還要賠禮道歉,腦子有毛病是吧?自己犯賤,就別怪別人作踐,這麼犯賤的事兒,我是不會答應的。”
楚椿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蕭複禮咳嗽一聲:“治大國如烹小鮮,娘子毋急。”
楚椿怒道:“可不是自己犯賤麼?沒有本事偏要去沾一沾前線將士浴血奮戰的光,自己找死就算了,還連累得士氣不振,他們倒死得痛快了,就是不知道死後還有沒有臉見先賢誌士、忠臣良將!近聞京中還有些無知婦孺疑心主將不護佑!呸!這是上陣殺敵的,還是去找乳母吃奶的?!視行軍打仗、國家大事如同兒戲,再讓這群敗類去連累將士,這仗還用打嗎?還是積底陰德吧,將士的命也是命,為國家犧牲,死得其所,為一群不學無術的去死,死不瞑目,晚上是要回來找人聊天的!”誰說世家出身的就不會罵人了?揭老底兒揭得你肝疼,全方位的攻擊方式。
徐瑩氣得直哆嗦,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坐在寶座上的身子都在搖晃。蕭複禮驚道:“娘子!”
討論無法繼續,連鄭靖業都得承認,雖然話風裏把他的孫子也給掃了進去,楚椿現在說的依舊十分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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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議以徐瑩被扶回去順氣而中斷,眾人的討論卻沒有中斷。
鄭琰自是參加了鄭黨的會議,鄭黨的意見,當然是必須打,不打,這準備了十幾二十年,池脩之都派出去了,鄭靖業弄到前線的孫子有三個,怎麼能就這麼算了呢?再者,自古軍功最重,這也是一個崛起的好手段。
然而,一個越不過去的問題就是:內外不協。哪怕鄭靖業相信蕭正乾,蕭正乾又能完全放心吧?他難道不會怕打完了這場仗之後,京中有人跟他秋後算賬嗎?
鄭琰道:“隻恨聖人年幼,否則何至於為了眾人支持,答應這許多人北上爭功?爭功不成,又埋怨上了。直選人材就是了。再不濟,以帝王之威德,手詔蕭正乾,則可安其心。”
鄭靖業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嗎?”
“聖人再小,也是聖人,手詔還是要的,再遣使去撫慰嘛,”鄭琰認真出了個主意,“這一仗,必得要贏。要是贏不了,還不如不打。已經敗了,就不能再損了士氣。”
鄭靖業道:“讓聖人寫得親切一點。”
鄭琰躬了一□:“他們終究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蕭字。”
於元濟坐立不安,終於開口道:“狄人已經嚐到了甜頭,胃口開了就難善了。再一個月就入秋了,於我是秋收,於狄人,那是秋高馬肥,隻要破了防,就能搶到極好的東西!哪裏是你願意停手就停手的?縱有議和,也未必堵得住他們的嘴,拴得住他們的腿!果然是要備戰,”蒲扇般的大手拍拍胸口,“我也就放心了。”
鄭黨開會,世家也難免開個小會。楚椿是有私人,覺得勳貴土鱉們發戰爭財發得太凶殘,已經到了禍害國家的地步了:“定遠將軍於先帝時就夠小心了,為了一場仗,什麼人都襄著,足見這些人囂張了。真有本事也就罷了,不能幫忙還要添亂的,這場仗是真打不下去的。”
李神策是鷹派,勾起唇角笑得相當“邪魅”:“隻怕這場仗打不打又打不打得下去,不由公等作主。狄人逐水草而居,秋日馬最肥壯,是他們出兵的好時機。眼看一日一日地過,這就要到秋天了,朝廷能拿出多少錢糧來買得雙鷹王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