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聖上搶了他爹的皇位,又逼瘋了他爹,心裏有愧,這才對他格外開恩。不是真疼他,隻是彌補咧。

但殷楚這人也不管別人怎麼議論自己,依舊我行我素。也沒人敢惹他,鬧到天上去,他也不怕。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家能躲他多遠就多遠,切莫牽連上了,以防沾一身麻煩。

可就這麻煩人物,在書中北胡入侵的時候,領命去守祁鳳城,竟然戰死了。真是一改江茗對他的最初印象,原來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一說到殷楚,懷寅公主臉都綠了:“他最好別來,上次他說參翁君裝模作樣,還把宴席上的盤子都收了起來,吃食灑的到處都是,把參翁君氣的臥床了兩個月。不過……”她話鋒一轉,又說:“我這位哥哥,倒也熱鬧,隻要不被他牽涉其中,看著他鬧,是最有趣的了。”

兩人說著,台上的天女散花唱完了,伴著兩名醜角的上場,江茗知道,貴妃醉酒來了。

那貴妃便是之前引路的旦角,身姿雍容,輕輕一彎腰,雙抖袖正冠,美態畢露。這大概是江茗見過最美的貴妃了,就算隔著那麼重的妝麵,依舊能感覺到攝人的美感。那一騰身,一轉扇,眼波流轉。也不知這是哪方名角,能將貴妃的氣度展露的這般好。

待唱道“玉石橋斜依把欄杆靠”的時候,那套翻袖亮相的動作,鳳冠絲毫沒有妨礙,幹淨利落,敏捷嫵媚。

開頭都好好的,可偏生到了貴妃飲酒之後春情頓熾,該與那高力士、裴力士二太監作種種醉態及求歡之狀時,這貴妃突然站直身子,一腳踹在湊上來的高力士肩膀上,罵道:“就你們兩個這麼難看,還想與我親近?”

這聲音是實打實的男人,半點戲腔都無。

台下眾人原本渾渾噩噩,如今一聽,都瞪大了眼睛往台上瞧。

江茗也愣了,這什麼情況?都演到這兒了,怎麼就突然鬧起來了?

她隻聽懷寅在一旁顫顫巍巍的說道:“又……又琰哥哥?”

江茗此刻才設身處地裏體會到,什麼叫做華京第一混不吝。身為皇族、昭南王世子,扮成旦角給人引路,上台唱戲,真是處處都想不到。

她這也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這位貴妃往前一走,眾人俱都往後退,哪裏是給貴妃讓位,是給這位世子爺讓位啊!而參翁君也認出他來,所以才在齊思琦怒斥的時候,根本沒有提他那一茬。

台上貴妃轉了兩圈,衝著台下點道:“醜!太醜!驢臉、磨盤,你是男的還要看我?你家新買的丫鬟還不夠你折騰?”台下被他點到的人,要麼氣急敗壞,要麼搖頭歎氣,好好一出戲,真是被他鬧了起來。

貴妃點到懷寅,好歹看在是自己妹妹的份上,沒口出惡言,“小圓臉,今天的衣裳顏色選的不錯。”

他手指一頓,點到江茗:“新來的?什麼地方不好來,非要來宸觴會?可別讓你家那鳩占鵲巢的玩意兒,帶著你不吃不喝,風一吹就沒了。”

江宛垂下頭去,十足委屈。

說完,殷楚甩了下袖子:“各位看官老爺,戲都看了,賞錢總要給些吧。”

懷寅立即十分配合的從頭上拔了個發簪,著人遞了上去。眾人似是也習慣了殷楚這般胡鬧,紛紛掏出玉佩、首飾等等遞了上去。

江茗原想配合,剛要伸手拿發簪,卻聽台上殷楚說道:“剛你誇我是頭牌,便放過你了。”江茗欲哭無淚,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刀槍不入,沒曾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殷楚得了賞,還覺得不夠,隻說道:“皇親貴胄唱戲,就賞這麼點,諸位是不是太小氣了?說出去讓人因為咱們宸觴會多寒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