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他便對江茗的感官有些不好。

誰知殷楚倒笑著,似是對這份誇讚極為受用。陸湛之心裏歎了口氣,隻怕自己原以為是個誤會,誰曾想這兩人倒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便不欲多管了。

江茗見陸湛之麵色冷了下來,這才舒了口氣,趁著兩人不備,瞪了殷楚一眼。

宸觴會諸人也在此時從桃園出來,見這三人站在一處,懷寅湊了上來,拉著江茗的手說道:“我還怕你在這如意居裏迷了路呢,剛想著人去尋你。”

江茗笑道:“在這裏麵走了片刻,剛要回去,就見到世子同陸大人。聽聞要移處了,便未進去,隻在這裏等了。”一句話將兩個人撇的幹幹淨淨,什麼剛才同遊園子,俱當未曾發生。

殷楚也並未說什麼。小廝前方畢恭畢敬,將眾人引到了用膳的小樓當中。

此刻夕陽已近,燈燭燃起,將殘餘的夕暉延續到了小樓之上。台閣之上又有繡著仙鶴展翅、青鬆峻崖的輕紗簾幔,隨著晚風旖旎生姿。遠遠看去,紅雲映日,飄飄忽忽的,似是仙人貪戀人間浮華,偷偷鑽進了這一處樓閣,偷得半日閑。

進了小樓,江茗又見這輕紗似是換了個顏色。外麵看著縹緲若仙,近裏看著輝宏妙麗,團團菊景深淺遠近,好似真的坐於一處盛秋庭院之中。甚至連那些略顯疲態的蚱蜢都一並做在上麵,好似披著蒼黃的輕紗,壽數被無限延伸,夏蟲也得語冰了。

待得細看,原是用了雙麵繡的技藝,正反皆成景致。隻是這雙麵繡並非市麵上流通的,將兩張繡麵合為一張。若是如此,在外看便不能有飄飄欲仙之感,隻顯累贅。這雙麵繡是真真在一張薄紗上繡成,手藝可見一斑。

“好看?”殷楚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在江茗耳邊問道。

華京如意居的大名,江茗早前就聽過。當日隻想這如意居的掌櫃是個風雅富庶之人,得親身見了才知其奢。但她從經商的角度出發,對於對方的舉動,也有些不讚成。能支撐的起這個園子,花費定然不少。此地又是風雅之所,走的是精貴路子,極有可能就入不敷出。

她笑了笑:“好看是好看,但如意居這般大,裝飾若是都同這小樓似的,怕是這園子主人,也未有那麼長命,能玩賞全部。”

殷楚也跟著笑了:“說的極是,他原本就應是個短命鬼。”

懷寅公主在旁笑道:“你有所不知,這處的紗簾原本就是父皇賞給又琰哥哥的。可他又將這紗簾賣給了這如意居的掌櫃。換了別人,哪敢將禦賜之物轉手於人?他非但沒被罰,父皇還說又琰哥哥辛勞,賞了他個金製的食盒呢。”

江茗問道:“金製的食盒?”

“對呀。”懷寅解釋:“意思就是又琰哥哥乃皇親貴胄,自當享受俸祿一生,受帝王護佑一世。父皇疼又琰哥哥,可比疼我要足的多了。”

江茗看了一眼殷楚,他隻看著那紗簾,臉上倒有幾分不舍之意。江茗輕歎了口氣,大抵是自己想多了。她在現代最喜歡看三國,三國諸人之中又最愛清正雅方的荀令君。但荀彧下場不好,乃是曹操賜他空食盒,他體會其意,自殺身亡。

她正想著,殷楚卻猛地回頭,見她眉頭微蹙,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嘴角一挑,一把拉住江茗袖子,拽著她與自己坐在了一席之上。

胤朝男女大防沒那麼重,有些地方甚至婚前還能相看,京中男女又多仿前朝風流雅興,便更不在意了。宸觴會的酒宴向來是兩兩一席的,一開始懷寅公主還想過來解圍,江茗見她今日好不容易同陸湛之說上了話,便笑著讓她去了。

殷楚坐在席前,歪著身子,一手撐住下巴,把玩著手中的酒盞。若是不說話不動作,遠遠看上去也是極盡瀟灑的一個人。隻可惜眾人皆知他是什麼性子,便怎麼看也欣賞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