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氣的蕭羅,設下這般套子給江府鑽?殷疇難道不是他的外甥嗎?自己日後難道不是他的外甥媳婦嗎?怎的突然如此?

她又想到方才齊思琦說起玉風閣送衣料時的表情,自己當日看到那東西時的欣喜,隻覺得一幕幕都像巴掌似的,狠狠的打在自己臉上。

江宛臉上通紅,卻又想起當日江茗說了句不喜歡這麼繁縟的衣物,今日更是打扮的樸素,頭上就插了一根木簪子。難不成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怪不得她當日非要與自己搶那素淨的梅花衣料,原來早就有所準備。

可這江茗又是從何而知的呢?她方回華京不久,也沒個熟識的人。難不成是在出府的時候,恰巧聽到了?

可她知道了偏又不說,隻管著自己撇清,將他人都推進這個陷阱,實在是可惡至極。

江宛想著,轉頭看向江茗,狠狠的剮了一眼。

江茗正看好戲,學著這些老油子們如何說話,如何陷害人,突然被江宛瞪了一眼,還凶惡極了。她倒覺得奇怪,怎麼這蕭羅發難,江宛不瞪他,反倒瞪起自己來了?

殷疇停了須臾,這是他的習慣,總要等到眾人皆看著他了,等著他了,他才肯說。

“方才蕭副相所說,兒臣認為有些不妥。”他一開口,便引來一陣驚異。“冬至大節,民間無論家境如何,都有穿戴打扮的習俗。天家賜宴,眾人更要仔細打扮。這殿中豈止獨獨是大將軍府一家女眷穿戴?若要因此說大將軍表裏不一,那豈不是群臣沒個內外一統的?此言實為差矣。”

眾人皆沒想到,太子在這未來嶽丈家和自己母族對峙的時候,會站出來說話。更沒想到,他竟然是向著江衡的。

殷疇繼續說道:“大將軍征戰沙場,常年不在府中,得的俸祿賞賜,自然全都給府中家眷所用了。兒臣也能體諒大將軍的一片心意,刀劍無眼,縱是英武萬分,也難逃背後暗箭。刀口舔血,性命都搭了出去,讓府中女眷過些舒服日子,也未曾有錯啊。男子護蔭女子,原本就是男兒應當所為。”

江衡聞言,微微點頭,背脊挺得筆直。

殷疇走到江府酒席旁,目光一掃,落在江茗身上,朗聲說道:“而且各位看了,這位乃是大將軍的千金,可她身上卻穿著極為素淡,發間隻有一根木簪,耳佩簡單,這難道也是奢靡之風嗎?如此怎能說大將軍表裏不一?”

他說完,還低頭衝江茗挑了下眉毛,誇讚道:“我便覺得這位千金,今日並不比他人差在何處。”

殷疇這自作風流的模樣,江茗真的是忍了又忍才沒翻白眼,江宛坐在一旁,臉上卻是陰晴不定。心裏更是篤定,這江茗定然是早先便知道會有這麼一出,估摸著太子又有可能為未來嶽丈家說話,這才特意這麼打扮的,為的就是引起太子注意。

幸得殷疇又對著江宛說了一句:“另一位千金衣著華貴,是為名門貴女之風,實為我大胤女子之顏。若是我大胤的女子俱都不打扮了,讓那些附屬小國看了去,豈不是失了大國風範?”江宛這才舒心了些,隻當他將江茗拿來類比罷了。

“但說到這裏,蕭副相倒是有句話說的沒錯。”殷疇話鋒一轉,說道:“山西大旱,百姓受苦,宮中冬至大宴是曆來傳統,又是懷寅的生辰,一掃冬寂,也毫無錯處。但兒臣認為,這奢靡之風,確是不該。那玉風閣掌櫃都能為國出力,兒臣身為皇子,也願帶頭宵衣旰食,以防那些有心之人趁火打劫,攻訐朝廷。”

江宛聽殷疇這般說,心裏這才堪堪落下,眼看著殷疇又覺得貼心至極、可靠至極,往先的小心思也都有了歸處。

殷疇似是也感覺到了江宛灼灼的目光,朝著江府席上看去,微微點了下頭,江宛便抿著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