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的人都知道,江衡的屍首如今就在華京城外,他是為大胤戰死,帥印之事是被人陷害。第二,去如意居幫我帶個信兒,說我回來了,進城安頓之後便過去,有要事,讓他們妥善準備。”
張赫點頭應下,和城門口的兵卒出示身份,便快步走了進去。
江茗便繼續坐在車廂內閉目養神,過了片刻,她開口問道:“你說,誰會是第一個來的呢?”
飛浮聞言愣了一下,過了片刻才明白,小姐是在問知道了江衡屍身在城外,誰會是第一個來的。
她猶豫片刻,回道:“衛氏?”
江茗搖了搖頭:“一定不是她。”
“小姐為何要讓張赫去傳那話?”飛浮問道:“我想著,再怎麼樣也會讓咱們進去的,這都在華京城外了。”
江茗冷聲說道:“既然為國捐軀,既然是護著百姓,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價值,就算是屍首棺槨,也要起點作用。”
飛浮聽著江茗近乎咬牙切齒的語調,不由得有些緊張:“小姐……”
江茗轉頭看她:“一來,咱們能進去的快些;二來,誰能用誰不能用,便在此刻一目了然;三來——”她看向前方:“這華京城的風雲,我今日便要攪上一攪。他想祭天平息民怨,我偏不讓。他想坐在上麵主掌生殺,我偏要讓他滾下來。”
飛浮幹咽了一下,她知道江茗對一國一君向來沒什麼歸屬感,但以前卻是能藏則藏能避則避,而不是如今這樣,針對之意如此外露。
果然如同江茗所說,第一個來的並不是衛氏,而是江劭。
自己離京時仍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竟然需要小廝扶著,蹣跚而來,想來他在宮裏跪的太久,那青石板路硌的膝蓋受傷,這才如此。
待快到了外城門,江劭將小廝推開,步履蹣跚的走到車隊前麵。
他緊鎖著眉頭,臉色蒼白,可卻不顯得羸弱,因他此刻是江家兒郎。
“阿姐。”江劭低喚了一聲。
江茗從馬車上下來,衝他點了點頭:“父親在後麵,你去看看吧。”
江劭咬著牙,一步一步的挪到棺槨前麵,“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父親,旁梓不孝,來遲了。”
他自小見慣了江家的風光。他是少年郎,隻想過出征時的鮮衣怒馬,威風八麵,卻從未想過英雄孤塚,無人祭奠。偶爾聽人說起,也是想若是有朝一日戰死,也應是滿城皆哀,蒼白的隊伍鋪滿了長街。少年的夢便是有女子為自己落淚,也不枉自己人間走一趟。
可如今,這棺這人這景,竟然連華京城的外城門都進不去!
他攥緊了拳頭,渾身顫唞——為父親,為自己,為江家祖祠裏的牌位,為那一支支延綿不絕的香火,為那一雙雙將士的眼睛,為門前被人拆去的“鎮國”兩個大字,不值!
不甘啊!
江茗擺了擺手,輕聲說道:“把他扶起來。”邊上即刻有兩名將士上前,將江劭攙了起來。
江劭抬頭,江茗看見他眼淚縱橫,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將帕子遞給他,難得的柔聲說道:“別跪了,跪壞了膝蓋。”
江劭緊緊的抿著自己的雙♪唇,江茗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我知道盜用父親帥印的人是誰,你先養好傷。”
江劭猛地抬頭,像隻低吼的野獸:“誰?!”
“你先去一旁歇著,身子毀了,報的了仇嗎?”江茗說道。
之前在一旁和張赫大小聲的人,聽了半天看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問道:“這莫非是鎮國大將軍的棺槨?”
江茗轉頭看他:“如今已經不是鎮國大將軍了。”
那人努了下嘴,他隻是個普通百姓,不敢開口說太多,但也規規矩矩的衝著那棺跪下去,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說道:“真是靠的您,我剛才不知道啊!莫怪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