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遠倒是有些興致，他知道周明珠那日打算穿銀白色禮裙，特意讓人定了一雙水晶鞋給周明珠，頗有些玩笑意味：「正好他們都把你當灰姑娘，這雙水晶鞋倒是應景。」
周明珠簡直無語，瞥了他一眼，眨了眨眼，故作認真的問他：「這位先生，請問你有王子病嗎？還是童話看得太多了，居然還一本正經的往這上麵自我代入。」
沈思遠一本正經的和她說話：「我小時候還真沒看過多少童話。」他與周明珠的情侶身份過了明路，生活起居也甚是合拍，感情自然也更加融洽，故而也不介意和她說些自己少時的事情。
周明珠反倒生出來幾分歉疚——她的確嘴賤了一點，尤其是在知道沈思遠複雜身世的情況下。
沈思遠正好與周明珠一同坐在臥室的沙發上，見她這般神態哪裡會不明白她的想法。他心中妥帖，不覺一笑，麵部輪廓漸顯柔和，輕聲和她說話：「我媽媽懷著我的時候精神就不大穩定，鬧離婚的時候還自殺過一回。那時候，離婚、精神病在華國都是非常壞的事情，老一輩的人接受力度都不大。可外公曾經外出留洋，自詡是學貫中西，一力堅持著把婚離了，還給媽媽找了個心理醫生穩定她的情緒，這才漸漸好了一些。不過，大概是我比較像爸爸，我媽媽對我也一直親不起來。」他頓了頓，似是回憶了一下，語氣也漸漸低沉了下去，「我懂事的特別早，很多事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歷歷在目，幾乎沒辦法忘記......」
沈外公就算是個再和善的人也並非沒有脾氣。他唯有一個女兒，自小寵愛若寶珠，無微不至，偏偏卻因為齊家和齊仲彥而落到精神失常的地步，心中自是有一腔憤恨難平。他不願意對有著齊家血脈的外孫遷怒卻也一時無法擺正心態，隻得懷著「孩子還是母親照顧好」、「世上沒有不愛孩子的母親」這麼一個自欺欺人的想法把沈思遠全權交給了自己還需要心理醫生的女兒。
沈辛夷總的來說也是個合格的世家小姐，性格柔婉溫順，她一輩子最大的出格就是鬧著要嫁給齊仲彥以及因為長子的病逝而自殺鬧離婚。她自然也不會太過苛待自己的兒子，隻是她有病，精神不太穩定，大多時候都是懶洋洋的，能管好自己就算萬幸，自然不會多心去管兒子。幼時的沈思遠因此吃過不少教訓，漸漸的也就不再往她身邊靠，自顧自的在邊上玩。哪怕是在一個房間裡，這對母子也說不上幾句話，一般是沈辛夷靠在躺椅上翻書看花，沈思遠坐在地上搭積木或是看畫冊——他那時候才三歲，沈辛夷自然是記不起要給他請老師的，故而再聰明也不過是個不折不扣的文盲，隻能模糊的看些畫冊上的小人罷了。
然而，那麼久遠的記憶裡，偶爾也有一些溫柔並且甜美的細節。
有時候，沈辛夷做完心理治療、吃藥，心情處於亢奮時期就會起一點興致，對著沈思遠招招手，就像是對待小貓小狗似的，可沈思遠卻還是然不住的靠過去，然後整個人就被她抱在了懷裡。
沈辛夷從他手裡抽出了畫冊，似乎笑了一下，摸摸兒子的頭，慢悠悠的念畫冊上的童話給他聽：「從前，某個小城鎮裡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她聰明、漂亮而且還心地善良。這個女孩沒有母親，因為她的媽媽，在她還小的時後，就病逝了......」
她的聲音就像是陽光照著的花瓣一樣，柔軟而芬芳，讓人懶洋洋的提不起力氣。
可那時候的感覺，至今想起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