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山這般態度,梁傾城反倒覺出幾分味道來——若不是有事瞞著,何必這般態度?更何況,在她看來,那兩年的記憶實在是毫無半點差錯,若說是夢也太過真實了一些。
梁君山這模樣,分明是想要把她在華國的那兩年徹底抹掉,讓她人生重回正途。
她目送著梁君山立刻,背靠著床,心裡倒是轉過許多事,一會兒想著那部不知道有沒有拍完的《沉默的證人》,一會兒想著「周明珠」的失蹤會惹出多少事來,到了最後最放不下的卻是沈思遠。
她當時手上還帶著沈思遠送給她的定位表,所以後來來救她的人應該就是沈思遠吧。可是怎麼現在又不見人了?也不知道他在美國的公事處理完了沒有,還在不在美國?他見不到人,會不會擔心?
既然記憶都已經恢復,她自然也想起了當初回國尋親,第一次遇見沈思遠的事情。
在沈思遠看來,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酒店的電梯裡,可梁傾城那時候背對著人打電話,自然沒有見到他。他們兩人第一回真正見麵,是在酒店的泳池邊上。
那時候她剛剛找到霍齊,兩人吵了一架,她半夜睡不著,腦子一熱就從房間跑出來去泳池邊上遊泳,結果就遇到了沈思遠。
那個時候的沈思遠倒是年輕稚嫩許多,就像是春天剛剛冒出綠芽的枝幹,青翠欲滴。
真是奇怪,這樣許久未曾想過的舊事,如今想起卻是歷歷在目,還記得他們兩人彼此說的第一句話:
「你哭了嗎?」
「沒有,是水濺到臉上了。」
原來,從頭到尾,讓他們動心的都隻是彼此。
梁傾城忽然覺出幾分甜蜜來,慢慢闔了眼,躺在床上慢慢睡過去。
既然記憶都是真的,既然沈思遠是真的,那麼,總也會再見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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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傾城這一修養,竟也養了大半個月。大概是當初那場談話的原因,梁宅的網絡屏蔽倒是寬鬆了許多,她倒是可以上網查些資料。唯一讓人不喜的是,沈思遠仍舊是不見蹤跡。
梁傾城心知,這大概就是父女之間耐心的比拚。她照常起居,該吃吃該喝喝,碰著電腦的時候照常先查了一查沈思遠的消息。梁君山是不可能關她一輩子的,她養好了身子,出門之後自然可以去找沈思遠。
這樣一僵持,竟也到了三月花開的時候。
梁傾城午間頗有些睏倦,讓人幫了張躺椅在二樓的陽台上,自個兒懶洋洋的靠在躺椅上看書。樓下種著一株梧桐樹,正是葉茂之時,在陽台的角落遮出半邊的綠蔭來,十分涼爽。
梁傾城興趣缺缺的捧著書看,看著看著,困意上湧,便也乾脆把書蓋在臉上,靠在躺椅上閉了閉眼。
半睡半醒的時候,她隱約聽見有人在陽台下麵說話,她把蓋在臉上的書本往邊上一丟,抬頭往下看去,一時有些呆了。
好半天,她才呆呆的對那人道:「你怎麼找到這的?」
那人白襯衣,外邊穿著黑色馬甲,身姿挺拔猶如鬆樹。他聽到梁傾城的話聲,仰著頭,英俊的麵容含著淡淡的笑,半點也不覺羞愧的念起了《羅密歐和朱麗葉》的台詞:「愛情慫恿我探聽出這一個地方;他替我出主意,我借給他眼睛。我不會操舟駕舵,可是倘使你在遼遠遼遠的海濱,我也會冒著風波尋訪你這顆珍寶。」
梁傾城隻覺得在看到他的那一瞬,三月裡的陽光都燦爛起來了。她怔怔看著他發了一會兒呆,許久才道:「你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