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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涓流不斷的五明山,溪枯河幹;層巒聳翠的白鷺山,土焦葉黃;溫潤錦繡的皇庭山,草木蕭疏;煙波浩渺的麒麟山,而灰而斑;峰巒秀美的元江山,聲裂勢蠻。
而更讓祥適愁腸百結,痛如針紮千萬回的,是那百萬仙冥將士的屍體,那一具具已沒了靈魂的軀幹,那身著銀白色戰袍的身體,硬生生蓋成斑白一片的元華山。
國破山河在,山河雖在,卻風貌盡失。
銀白色,在仙冥是至尊之色,因隻有它,清美如雪、不染塵世;因隻有它,如仙如佛,如冰如玉,如每一個得道之人,所應有的,幹幹淨淨的心境。
但此時此刻的元華山,讓這超脫凡俗的絕美之色,讓這象征著道界盡頭的高尚之色,讓這祥適生來就有的瞳仁之色,變成了窒息的死亡之色,猶如一層層厚厚的霧,遮住了祥適的雙眼,使得他看不清下一步的路。
汲魄,那得而又失的鎮國之寶,究竟會將仙冥的未來帶向何方?
想到這裏,祥適不由得內心深深歎了一口氣。
是的,僅僅隻是內心,萬萬不能是表麵。
此時此刻若你站在祥適麵前,是絕看不到他的麵部表情有任何波瀾的。因為,祥適從小所受的教育告訴他,一國之君,一界之王,是沒有任何資格喪氣、懦弱、彷徨、生氣與無助的。
論成熟、論鎮定,論治國之方,祥適曆來都是天庭表率。
當祥適聽到朝堂之上重臣將帥為是否答應煌壘提出荒誕條件吵得不可開交時,他輕易就透析了鬼王借刀殺人的意圖,也深切明白神器歸位對各界製衡,對仙冥長盛久安的重要性。
故他莊重道:“請啟嘯將軍轉告鬼王:還我三皇子與百萬將士之命實為滔天恩澤,本王答應:其一,隻要玄鴛不觸我戒律,仙界萬年之內不會主動出兵;其二,靈生玉本是玄鴛至寶,本王心係子民,使之重生後定立即歸還;其三,汲魄是萬萬年前天神所賜,乃仙界鎮國之寶,心經是天子繼位時才可知曉,本王雖貴為天帝,但先祖戒律不可觸犯,不過本王答應會親自攜汲魄助鬼界安內亂,平邊疆!”
而論效率、論公平、論心思縝密,每次天庭吵吵囔囔的議會尾聲,祥適必定會給出一個讓眾人滿意的解決之方。
當啟嘯帶著魔梓焰的死訊和汲魄凱旋歸朝後,太後祥寂急著捉拿葉鳶,奪回靈生玉,而太子子羽則顧慮玄鴛出兵,為國君魔梓焰複仇。
祥適隻是思索了一會兒,在明白太後是為了三個皇孫的命,目的單純至極的同時,也洞悉了子羽極力轉移朝堂之上眾人對於靈生玉的注意力,表麵上是為了仙冥安危著想,其實也藏著私心,而且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私心。
子羽這個私心,不過就是怕仙冥奪得靈生玉,怕兄長們死而複生,作為年齡、靈力排位最後的自己,本以敲定的太子之位不保罷了。
不管別人如何看,在祥適看來,靈生玉定要尋到,即便是借,也要借到;不為皇子,也該為瀚索灣喪生的無辜士兵們;而仙冥也是一定要保,玄鴛那兩大護法和訓練有素、多不勝數的魔兵,更是要防,萬不可才奪回了汲魄便掉以輕心。
故祥適利落地下達了既攻又守的萬全之策,讓五大將軍各赴其命,各守其位。
隻可惜,這個萬全之策,沒有全到可以應對夙仙聖壇上突然獲得了生命的汲魄獸。
那隻怪物擁有血泊一般的瞳仁,可以自如地操縱玄鴛皇族寶劍——烈心劍,毫無疑問,那怪物就是青凡修月的兒子,就是那個七生門前消失在啟嘯施辰劍下的魔梓焰。
但更讓祥適未曾料到的是,不僅是武藝精湛、靈力超群的三大上仙會敗在他手下,即便是麵對自己,麵對自身靈力能與汲魄相通的仙冥皇族正統後裔,對汲魄擁有絕對控製權的祥適自己,魔梓焰都能在持久的博弈中最終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