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床(中)(1 / 3)

<五>不知如何開口的真相

“又做惡夢了吧?沒事的,我在這裏。”

陳宇已不年輕的麵孔靠的很近,迎麵撲來黃瓜殘渣在口腔內燜爛的味道。張新生大口喘著粗氣,告訴自己要鎮定。

列車似乎停了,車廂沒有一絲搖擺。張新生一驚,他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另一個惡夢的開始,於是慌忙向窗外望去,漆黑之中什麼也看不到,可是卻能聽到水聲,嘩嘩的不遠不近的響著。

“是夢啊……是夢啊……”

張新生絕望的喃喃自語著縮回床鋪,眼淚頓時湧了出來。

一旁的陳宇感到莫名其妙,她不明白丈夫今天是怎麼了,在夢中喊著另的女人的名字,還有一個小孩子才會叫的名,醒來後行為又這麼怪異。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陳宇知道那一定是觸動了張新生心底的舊瘡疤。

“幹媽,幹爹是不是該吃藥了?”

史長發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他的頭從下鋪冒出來,目光怪異的看著張新生。張新生雙手捂住臉,睜圓眼睛從指縫偷窺去,那個叫虞多多的孕婦也出現在眼前,他們三個人並排站在中鋪旁,一齊看來。張新生覺得他們全都不真實,麵孔以及車廂都在微微的扭曲,讓他感到惡心想要嘔吐。

“今天不能吃了,我剛發現你幹爹把明天的藥也吃了,量多了……醫生說這種藥吃多了會產生幻覺的。”

“精神類處方藥都這樣,我有一陣子也吃過這類藥,結果總有幻覺,就停了,現在不也好好的?個人體質不一樣,我覺得幹爹和我一樣都不適合吃這類藥。”

“就是啊,醫生也是這麼和你幹爹說的……”

陳宇這麼說著,可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張新生半刻。

而此刻的張新生漸漸清醒過來,眼前的三個人都不再扭曲晃動,而陳宇的氣味也是那麼真切,他意識到這不是夢,自己已經醒了。

“我……我在哪?”

“可能是嘉興附近。前邊幾公裏的地路口出了事,火車停了。”

陳宇立即伸過手來,張新生本能的握住,一大一小兩隻都不再年輕的手又握在了一起。

“叫你嚇死了。”

陳宇眼中噙滿淚水的說。張新生突然間感到深深的愧疚,這麼多年的夫妻,卻從未向她說起過自己的秘密,而陳宇也不追問,這樣的寬容與信任,無論是誰都難以做到的。雖然陳宇平時的脾氣有些壞,但做為一個妻子,她是盡職的。

“我……我有事要告訴你。”

張新生下定決心,要把二十幾年前真相告訴陳宇,不管會有怎樣的結果。可說出這句話後,他就開始後悔了。陳宇真的會原諒他嗎?三十多年的夫妻也許因為說出那個真相而碎裂。或許更糟,等待他的可能是深牢大獄,最後孤單的死在某個漆黑的夜晚。

“說吧,說吧。”

張新生看向史長發夫婦,史長發還在**,虞多多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忙拉著史長發走到車廂其他地方去了。

“什麼事啊,這麼神神秘秘的。”

陳宇見史長發夫婦走遠了,才問。

<六>二十多前的謀殺

“啊!”

天色灰蒙蒙的,大概隻有四點半多一點,張新生從惡夢中驚醒,可在醒來刹那將夢的內容忘記了。身邊的史明麗還在睡夢裏,嘴角還殘留著一抹幸福而滿足的笑意。張新生習慣性的伸手去把她額頭垂下的秀發輕撫到一邊,收回時卻劇烈的抖起來,因為他猛然間想起自己的那個計劃。

兒子張小將四肢大開的躺在床裏邊,史明麗為了不壓到他,身子緊貼在張新生身上。雖然是夏天,一身是汗,但史明麗仍保持著一個姿勢,即不壓到兒子,也不至於把張新生擠下床。

張新生猶豫了,這個家是如此的美滿,有什麼理由一定要回城呢?但一轉眼張新生又想到陳宇,想到城裏的父母,還有他曾夢想過的前程。大學又開始上課了,王教授答應他重新讀大學。現在國家百廢待興,正是需要人材的時候,隻要能回的去,這一切都不是夢想,為什麼一定要留在窮山溝裏受苦呢?

“爹……”

小杠子在夢裏突然叫到,然後翻了個身,秀氣的五官像極了他母親,甚至與陳宇也有幾份相像。張新生咬緊牙關,下定決心,史明麗能生,那陳宇也不是不能生。再說這孩子雖然才三歲,但調皮搗蛋根本管不了,所以才起了個小名叫小杠子。他現在就這樣,長大了還了得?張新生越琢磨心底的殺意越濃,像被惡魔附體,他穿好衣服下床,到門口的鼠藥罐子裏掏出兩片藥,那是他在大學時從試驗室偷的,是製成片劑的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