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挽香,你不用來找我。隻要在家裏好好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王婆婆驟然見到“前夫”(生前丈夫),又聽對方說起了字條的全部,竟然捂著臉笑了起來。

明明是蒼老的笑聲,卻讓申敏雪覺得無比的心酸。

人的一輩子很短很短,彈指揮間、白駒過隙,眼睛一閉不睜,就是一生。

可是人生相對自身而言,也很長很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二個月,八千七百六十個小時,五十二萬五千六百分鍾,三千一百五十三萬六千秒……一個人能有多深的執念,才能幾十年如一日地去找尋另一個人的蹤跡,年年、月月、分分、秒秒,哪怕是死亡也不能令其停止。

放在藝術作品裏,這樣的陰差陽錯是人生殘缺的美麗,感天動地。可是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知道,這樣的“殘缺美”根本就不是人想要的。殘缺美再美也是殘缺。

申敏雪親眼目睹林教授自從露麵起,就涕淚橫流,絲毫不關注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儒雅的形象、自己的新衣服是不是挺括,他伸手碰了碰王婆婆掩在麵頰上的手背——都是魂體,能夠觸碰到對方,也是一種安慰了。

林教授和王婆婆後來如何,申敏雪並不清楚,因為她把空間留給了兩位加起來年紀將近兩個世紀的老人,就默默離開了。

等到第二天,申敏雪見到了容光煥發的林教授和前一天鼻涕拉雜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小雪,我有事兒要拜托你。”

“?”

“你能不能在開學前去一趟許老三的店裏給我買些東西?就是鄰市的那家——”林教授笑眯眯笑眯眯,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他活著的時候見過許小三小幾次,死了還能見到據說近年來越發摳門的許老三,真是有趣。

申敏雪大約是知道林教授想要幹什麼了,自然是點頭應下。

林教授又有些不好意\

用林教授的話說“人多力量大、找到組織好辦事兒”、“種花家在這方麵還是挺靠譜的”。

…………………………

當天中午就回到家裏,申爸爸和申媽媽都不知道自己女兒抽空去了一趟的鄰市,反而還說:“這麼早回來幹嘛,不是去外頭逛街麼?”

申敏雪打了個哈欠,這是坐大巴的後遺症:“沒什麼好逛的。”

申媽媽瞥了自己女兒一眼,嗖地一下從錢包裏抽出七八張紅紅的毛爺爺:“是不是沒錢買東西的?我就說你,顯擺能幹還是你貼心啊?還買禮物,結果回來就沒零花錢了吧?唉,我像你這個年紀,早早就開始掙公分了,哪裏還會伸手父母要錢……”

申媽媽一邊說,一邊把錢塞到小雪的手裏。

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申敏雪笑笑不反駁,把帶著嘮(母)叨(愛)的毛爺爺放進自己的錢包裏。

申家小叔今年回來過年,小嬸嬸不是這邊的人,又是獨生女,所以和小叔叔輪流去父母家過年。鑒於爺爺奶奶家今年很熱鬧,申敏雪大半的時間都窩在外公家裏——申媽媽倒是很想去自己娘家過年,不過早年被申外婆說了一頓,道是這麼近,矯情什麼。也就歇了這個心思。

自從知曉動物並不是不能凝成魂體之後,申敏雪就想,自己家這麼通人性的大黃以後會如何呢?

大黃已經十多歲了,外公外婆都已經不給它大骨頭了,因為它啃不動。

說到底,申外公也算是愛狗人士了,用科學的方式喂養大黃這隻種花田園犬,給吃的是狗糧,也很少讓他吃鹹的東西。現在大黃牙齒不好了,還特意弄些脆骨、嫩骨頭給它吃,補充鈣質。

可是生死輪回本來就是大羅神仙也不能更改的,人尚且有一死,一隻年歲已經這麼老的狗狗,在鎮子上、農村裏,已經算是難得。

早在幾年前,申敏雪曾經動過這樣的念頭,用自己的能力去探索出改變大黃壽命和家人壽命——既然重生能夠發生、陰陽眼能夠獲得、修真也真的存在,那麼在此基礎上讓家人更長壽不是一件好事嗎?

可是剛有這樣的想法,小雪就被王婆婆好一通教育:修真本來就是逆天而行,你申敏雪算是得了作弊器能夠見鬼,也並不代表就能夠和整個天道抗衡。莫說是改變家人的壽命,就連小雪自己的壽命也無法強行扭轉——除非小雪尋個與世隔絕的風水寶地潛心修煉幾十年,不然也不過是百歲之軀,頂多就是體魄比常人強健一些。

是嗬,修真本就不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專注修煉外家功夫的人,提著那口剛氣,能夠刀劍不入,也頂不過子彈連發;修煉內家功夫的人,提著那口柔氣,能夠踏雪無痕,也趕超不了飛機火箭。

這也難怪國/家/機/關對修真人士僅僅做個記錄在冊,願意成為“公/務/員”的,給予一定的待遇(據說也就一般般,大家都要找副業養家糊口);不願意的,也不勉強,隻要莫做出出格的事情就行。

被王婆婆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申敏雪反倒是清醒了。

上輩子直到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