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至安帝在龍椅坐了,再一指左下側的官帽椅,道:“坐吧。”

“是。”周恒恭恭敬敬應了,向崔振翊做了一揖,道:“周恒見過大伯父。”

周恒?晉王!崔振翊嚇了一跳,手足無措道:“不敢當不敢當。”又行禮道:“見過王爺。”

至安帝瞧著崔振翊的窘態,哈哈大笑,道:“崔卿,朕這個弟弟,可配得上你家侄女?”

崔振翊傻了眼。

周恒微微一笑,道:“想必大伯父嫌棄我不學無術?好教大伯父得知,我幼時,父皇也曾延請名師大儒悉心教導。”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崔振翊明知周恒混淆視聽,苦於在至安帝麵前,無法分說明白,隻好苦著一張臉,道:“臣想去向太後請安,不知皇上可否恩準?”

這是要去求太後撤回恩旨嗎?至安帝望向周恒,很是躊躇。

周恒微微頜首。

至安帝道:“這樁婚事太後大力促成,卿理該去坤寧宮謝恩。來人,去看看太後這會兒有沒有空閑。”

崔振翊差點沒暈過去,想來想去,實在想不起自己什麼地方得罪過太後,隻好硬著頭皮杵這兒等著。

至安帝便和周恒說些畫荷花的筆法,說到興起,讓內侍鋪紙,當場畫給周恒看。

宮人來回太後剛從佛堂念經回來,請崔侍郎過去。

崔振翊一邊走一邊給自己打氣,想著就算拚了前程不要,也得把這樁婚事退了。

王哲為了討好太後,早趕過來把退朝時崔振翊當眾拒婚的事稟報了。太後見了崔振翊,自然沒有好臉色。

“崔家自前朝便是清河大族,傳承一百多年,比我朝立國的時間還長。說起來,一百多年前,我們周家不過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罷了。家中子孫確實配不上你們前朝貴族。”太後一雙三角眼看著崔振翊,涼涼道。

殿中的內侍宮人都恨不得縮進牆裏去,太後這是動了真怒,連老祖宗的底細都翻出來了。

崔振翊叩頭道:“太後這樣說,臣萬死莫贖。”

清河崔家在前朝,確實是貴族不假,可現在已經改朝換代七八十年了,崔家也以科舉入仕。太後這麼說,不過是用一頂大帽子壓他,讓他開不了口要求收回聖旨罷了。

太後冷笑:“難道哀家的兒子還配不上你的侄女不成?”

周恒雖是衛貴妃所出,她卻是嫡母。要不然,也不會要對周恒下手時諸多顧忌了。

崔振翊叩頭不敢言。難道他能說,正因為晉王不是您老人家親生,我怕他被您弄死,所以不願意把侄女嫁過來?

太後見他不吭聲,一雙保養得白白嫩嫩的手“啪”的一聲拍在幾上,厲聲道:“怎麼說!”

崔振翊腦門的汗珠滾滾而下,滴在光可鑒人的鏡磚上。他急中生智,一句話奪口而出:“臣侄女自幼失怙恃,由家母撫養長大,家母愛她逾性命。她的婚事,臣實是做不了主,還請太後體諒。”

太後怒極而氣,道:“誰做得了主?”

崔振翊倔強地道:“家母。”

也就是說,雖然你下了聖旨,我們也接了聖旨,可沒有我母親點頭,這樁婚事還是做不得數。

太後什麼時候被人這樣耍過?她大聲道:“好!好!好!哀家這就宣張老夫人進京,親自問上一問,看看先帝血脈可配得上前朝勳貴。”

這話就說得重了,不說別的,光是一個不願臣服的罪名,就能讓崔家抄家滅族。

崔振翊惶然間腦子一片空白,不知怎麼應對才能避過這樁禍事。

恰在這時,周恒走了進來,含笑道:“母後愛開玩笑,看把崔侍郎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