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振翊坐在產房外等了起來。隻是聽到裏頭的聲響,他一顆心早飄了進去。

內侍飛跑進來稟報:“皇上,沈大人帶諸位大人去左順門了。”

接到罷朝的口諭,朝臣們大多沒有散去,有些老頑固更是義憤填膺,怒道:“從來沒有聽說為婦人產子而罷朝的皇帝。皇上如此寵愛崔氏,長此下去,國將不國了。”

他們一向喜歡誇大其詞,語不驚人誓不休。要在平時,聽的人大多付之一笑。可今天不同,很多人若有所思,麵有憂色。

就在這時,沈淵站出來了。昨天在約好的地點沒有等到清公公,也沒有接到樂樂,他早猜到行動失敗了。隻是他不清楚清公公有沒有供出他。昨晚他身穿朝服端坐了一夜,一直沒有等到捉拿他下詔獄的人,想來清公公還是很講義氣的。

本來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死裏逃生,還讓他等來翻盤的機會,他如何會不緊緊抓住?

沈淵已經沒有什麼影響力了。如果不是周恒多此一舉,讓群臣憤憤不平,心生強烈的危機感,沈淵很難再煽動他們。可今天根本不用沈淵煽動,隻要有人站出來挑頭,便一呼百應。

一群朝臣浩浩蕩蕩去了左順門,開始新一輪的靜坐。

周恒臉色一片清冷,道:“把領頭的人抓起來,每人賞二十廷杖,關進詔獄。”

崔振翊大驚,一撩袍袂,跪下道:“皇上此舉,置娘娘於何地?置剛出世的小主子於何地?”

以硬碰硬,隻會激起群臣更大的反彈。

周恒蹙眉改口道:“沈淵杖三十,其餘人等驅散。再有鬧事者,貶官流放嶺南。”

這處罰不可謂不重。可警告跟直接下旨還是不同。崔振翊謝恩起身。

沈淵就這麼當著同僚們的麵,被脫下褲子,露出白生生的屁股,打了三十大板。沈淵能感覺到圍觀者們同情憐憫的目光,他們的潛台詞不過是說:“他已經失了聖心。”

可是沈淵不後悔,被打得屁股血肉模糊,還趴在條凳上朝同僚們拱手:“能為諸位效力,沈某哪怕上斷頭台也心甘情願。”

很多人麵色有異,更多人露出感激的神色。雖然是他挑頭,可大家都很想來鬧一鬧,讓皇帝收收心,別把崔氏寵得沒了邊。現在卻讓他一人擔責,他們隻是受了皇帝斥責,並沒有受到皮肉傷。

有沉不住氣的便過去低聲向他道謝。

沈淵咧嘴笑了,挨三十杖又如何,能收買人心,比什麼都強。

產房裏,王仲方隔著屏風不停指導杜娟用針。

崔可茵的聲音已經嘶啞了,汗水如雨濕透了墨發,她連續用力,到現在隻覺得手腳乏力。她真的沒有一絲力氣了。

周恒的聲音從外麵傳來:“茵茵,你要堅持住!”

崔可茵想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杜娟告罪道:“娘娘,奴婢為您用針。”

綠瑩不停為她拭汗,薑氏一勺勺喂她喝水。

突然,崔可茵隻覺腹中的胎兒向下滑去,杜娟的聲音同時響起:“娘娘請用力。”

崔可茵不知哪來的力氣,抓緊綠瑩的手腕,用力一掙。

“生出來了!生出來了!”杜娟驚喜的聲音傳來,接著孩子嘹亮的啼哭聲響起。

崔可茵心頭一鬆,隻覺手腳酸軟,隻是喘氣,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綠瑩輕聲喚:“妨娘,娘娘?”

“嗯。”崔可茵輕輕應了一聲,好想睡一覺,待睡醒了再看看孩子。

杜娟喜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誕下一位小皇子。”

崔可茵模模糊糊地想:“又是男孩啊?”然後,便睡了過去。

綠瑩驚道:“杜女醫,你快看看,娘娘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