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力虛榮,對年輕女郎甚是熱乎。平日裏愛貼著崔妙,無非也看上崔妙在家中得寵,性子招人,生得好顏色,若是娶回去當渾家定是天下快哉美事,隻崔妙瞧不太起這長相不佳的同齡少年,時常諷刺作蠱,但為著多個調劑,也並不喝叱於他。
恰崔妙同崔嫣說了兩句話,正蹦跳奔至院子中央的放生池邊,踮了腳扒在石築欄杆上看起池子裏的錦鯉與龜,見那狗皮膏藥又上了來,勾了手指笑道:
“王家哥哥,你看那小龜甚是可愛得緊。”
王家少爺看都未看清池中物事,便頻頻點頭,傻裏傻氣討好道:“是是是,同妙兒妹妹一般的可愛。”
崔妙柳眉一豎,瞪圓雙眸,啐道:“好哇,王哥哥是罵妙兒是烏龜?”
王少爺大驚失色,忙擺手搖頭,連聲道歉。崔嫣本在一顆榴樹下歇涼,見狀走過去拉了妹子小手,示意勿在大庭廣眾下失禮,無奈崔妙不是個安分人兒,素將這王家小子吃得死死,此時又生了惡作劇之意,竟捂嘴一笑,朝那王少爺嬌聲嬌氣道:“王哥哥下去給妙兒將那小龜兒捉上來予我玩玩,妙兒這口氣兒便消了。”
崔嫣雖一貫知曉妹子放肆,卻也沒想過這般大膽,蹙眉道:“不許,等母親出來見到了,定要責罰你的。” 崔妙豈能聽姐姐的話,甩了手,隻盯著王家少爺,冷哼一聲。王少爺瞧那池水看上去十分淺,放眼一望最多沒膝,自恃生得高壯,趁家丁不在身邊,為博心上人歡心,一咬牙道:“成!”說著撩了袖口,吭哧吭哧翻過欄杆,一下子跳了下去。
孰料那王少爺身型笨重,這一大喇喇地蠻跳別的地方沒跳準兒,恰恰跳到了邊上的斜坡上,一條腿沒落準兒,登時一崴,肥軀一折,“啊”地呼痛一聲,嘰裏咕嚕滾到了池水裏頭,頓水漫過臉,嗆了一口,哇啦哇啦地叫喚起來,也不知是驚慌過度還是腿腳傷了,硬是爬立不起來,一時狼狽不堪。後院圍觀之人甚有一些,卻都隻是攏過來瞧望,並不出手相助。
崔妙年少,竟沒心沒肺地捧腹大笑起來。崔嫣目瞪口呆,暗想天下竟有在這樣無頭無腦隨意遭人愚弄的傻氣少年郎,忙拉了妹子的手急道:“還笑?還不找人來幫手?”
崔妙翻了白眼道:“真是沒用的東西!”崔嫣生怕那王少爺出什麼意外,也來不及說崔妙什麼,朝四周望去,準備喊王府家丁過來將他家少爺打撈上來,一時卻沒尋著,正比那始作俑者的崔妙還要著急當中,後院遊客中衝出一道清瘦身影,二話不說便長腿一抬,躍過欄杆,兩臂一撐,輕鬆落到陡坡上,未及褪靴蹬蹬下了池子,一把揪住那哭得夠嗆的王少爺袍子,道:“你且起來,這水還未過你大腿!”
那王少爺麵色慘白,抱了傷腿,趴到白磚坡上,嗷嗷叫喚起來,硬說自個兒折了腿。那救人少年不過十五六,卻很是沉穩,篤定道:“若是骨折,哪還能立起身走路。”又揚了腦袋朝崔氏姊妹催喊:“快去叫他家僮仆拽他上去,怕是扭了筋骨。”
少年的臉龐映在陽光下,泛出些許華麗生炫的光輝,尤一雙眼灼灼發亮,看的崔氏雙姝恁的失神。崔嫣最先反應過來,忙摁住慌個不停的心,轉身去尋家丁。而那崔妙卻仍盯住少年,半點不離,眸內瀲灩生光,神色專注,宛如又增了幾歲,哪裏還管得了嚎啕抱足的王家哥哥。
05、第三回
隨少爺來靖安寺甫失離了職守跑去偷懶片刻的王家僮仆奔至,麵色大變,隨手拉兩名寺裏的小僧,下了放生池,揮汗如雨地將哇哇大哭的自家少爺一抬一舉,弄了上來,又將少爺放在地上,替他揩臉脫鞋,又擰幹濕透的衣裳,還撈出了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錦鯉,正欲將那小魚兒擲返池內,那王少爺神魂初定,將那錦鯉一抓,湊到崔妙眼下,可憐巴巴道:“妙兒妹妹,龜兒未撈著,撈個小鯉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