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可笑,我日後再也不說了,免生叫你嘲弄!”
他略是隱了笑意,捏了她鼻尖:“傻丫頭,我哪是笑話你,我是見你十幾歲小人兒說幾十歲大人的話,覺得好玩罷了。”
他口中的好玩卻叫她愈發忿忿:“那我剛才說的話,你可否聽得進去?”
甄世萬笑肌一怔,將她輕輕放落於地,亮著瞳仁溫和地凝住她,沉了半會兒,語氣溫和,卻有不容置喙的堅決:“去夫人那邊照護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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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趙秉川那頭閑來無事,月前在彭城開了處小醫館,名喚杏林堂,繼續懸壺濟世,倒比在皇宮中伺候貴人們快活許多。
這日一見崔嫣,老太公十分高興。一來這丫頭叫自己在城內聲名大躁,平息了些在京裏受過的氣,二來她一條命好歹是自己救回來,宛如哺過的幼鳥一般,多少存了些愛惜,加上崔嫣養身子當中,經常走動,故此見她臨門,直接叫醫館小僮將其請到內堂。
崔嫣知道趙秉川平日在家中嗜好小酒點心,既是有所圖,來前也特地親自整出幾道小菜,攜了佳釀,又跑去城內的稻香齋買了一些軟糕香酥。
趙秉川惋惜麵前這少女出戶為婢,憋不住老來小孩兒性,記起心頭一事,率直問道:“閨女兒,前些日子我撞見官媒差衙官來了你家中,似是逗留許久,其後幾日見你爹爹麵色垮得厲害,你那門親事可是出了甚麼變化?”
雖料得早有這一日,卻不曉得這樣快,崔嫣一呆,半晌出不來聲。爹爹那頭也不曾給自己捎話,透露過半點風聲,大概並不願意絕了與蘇家的親事,該是會與官衙周旋。崔妙怕也還是還在記恨自己,多時沒再上門,一時不能得個準信兒,竟左右不安。
趙秉川見她心神不寧,容色晦暗,隻當她是擔憂,將白胡子摸了幾下,喟歎道:“崔丫頭,你萬般事我都是喜歡的,唯獨就是去了那誥命甄王氏家中當奉藥的下女,叫我真是不吐不暢快,好生生一朵花,怎就插到那麼個地方去了?若是因為這事兒耽誤了自己的終生,那甄家的罪孽又是要憑添一筆了。”
話至如此,崔嫣終明白趙秉川與甄家果真是有些過節的。纏問下,趙秉川倒也不吞吐,直言道:“你當那甄家出了個兵部的長官,就是什麼清白人家?他祖上私挪官糧,犯下重案,被先帝爺降過罪責,名聲並不大好,自己其身不正,行了歧路也就罷了,聽聞還牽連過彼時的城內大戶,作孽著實不淺。”若非對甄世萬憤到極致,兼之對這丫頭懷了關切,他也不得老糊塗到在甄家使女麵前說甄家主子的閑話。
崔嫣念及那日祠堂外甄世萬訓子時,甄夫人說什麼重攬甄家祖上的顏光,甄家先人慪在胸口的那股怨氣消停了這一番話,原還有這番淵源。
朝律規定各地的儒學訓導、倡優之家、吏卒之徒等各類人物不允參加科舉考試,尤以戴罪罷官之家為甚,直係後嗣為官者鳳毛麟角,饒是做了官,再登高位也是艱難無比,甄世萬能一舉成為當朝侍郎,倒也實在不是容易事,也難怪那甄夫人說得傷心斷腸。想到這,崔嫣頓感自己前日在他麵前暗示休官下野之事實在傻氣,也難怪他會笑,大約真是笑自己天真,時下不禁百味俱全。
趙秉川不曾注意麵前少女臉色,繼續說得激憤難平:“……甄家子孫幾代受祖輩牽累,不得入仕,如今好不容易才重新爬回了金鑾殿,豈會不珍惜?那反骨的老小子將汙水倒在旁人身上,白的說成黑的,哪一樣做不出來?奉勸丫頭你不管什麼緣故進那甄家,過了一年,早早離了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