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段(1 / 3)

露下落,楊柳月中疏,辰光如白駒,轉眼寒山便轉了蒼翠,由夏末入了秋。

崔嫣由甄夫人府中回來,隔了些日,納呆之症尚是斷續,惟說服自己一來是心中掛記,二來秋老虎凶猛,隻強忍下來,忍到了涼快節氣,才覺不對勁,將二妹叫來講了憂慮。

崔妙一聽便猜得八/九分,雖是個妄為之人,不免也有些手足無措,平日裏厲害的主意全都沒了,見姐姐起初不安,後又慢慢回神,倒比自己還鎮定,才算是安定。

兩人商議一番,因爹爹不準崔嫣再出門,崔妙打算先去外頭尋個密醫回來先瞧一瞧,免得白說一通,窮擔心一場。

恰崔妙近年在外燒香禮佛,也有不少相熟庵堂,便與將其中一名私交不淺的醫姑子偷偷說好,借了後門,偷偷摸摸帶回家中。

這名醫姑子是名上了年紀的出家人,有些行醫手段,平日裏為給庵中多進些香火錢,明麵上行些接生催奶的穩婆活計,暗地也常被一些閨中女眷請去看隱病私患,因口風牢,在這一行是個緊俏人物,一來了,替那幃間人兒挽畢脈搏,詢了經期,確鑿了孕體。

那脈弦尚不明顯,但已差不多近了兩月,比有孕在身的許氏才差少許日子。崔嫣掂量之下,才知竟是那古鎮旅店的初次便已得了這胎兒,再念及後麵那些濃情蜜意的時光,隻胸中砰砰,臉上有些發赤,想這孩子算是命大得很。

這醫姑行醫數載,診私孕,協墮胎的秘幃事做得不算少,明明曉得眼前有喜的是個沒出閣的在室女,也不出奇,隻佯裝不知,見兩人默默無言,心忖到底是兩名年紀不長的丫頭,反倒湊首低聲,主動關切道:“若是想好了,便快些決定,藥湯一劑便可,時日拖得久了,怕有危險。”

話一落音,麵前姊妹卻是不約而同搖頭拒了。

崔嫣這邊自然早早便拿定了主意,有了那一筆款項,已是有了底氣,手一覆肚,再舍不得挪開。

崔妙卻是暗想這滑胎之事太過凶險,縱是醫術再昌明的那個年歲,也是免不了有一屍兩命的事兒,何況潦草一碗墮子湯,豈不諸多隱患?又能去得幹淨?即使順利,予母體也是莫大傷害,姐姐年紀還不大,若是因此落下病根,一生便都要毀了。

事主既已定好,那醫姑子也不強求,背了箱告辭由崔妙帶了出門。

二人先前口中雖是堅定,轉了頭卻有些底氣不足,想這事鐵定是瞞不過爹

,隻挖著腦袋想法子怎麼開口,畢竟這事實在難以啟齒,左捱右推的,又過了近半月,雙雙還是不敢吱聲。

崔嫣肚子雖尚未隆起,孕症卻是一日比一日萌發,隻因縮在閨中,崔員外極少來看望這女兒,一時家中並不曾發覺,近旁侍候的小嬋又是個懵懂的黃花大閨女,隻當這大姑娘是栓暑還沒全消,本想去予老爺說說請個郎中上門看看,經崔嫣拒絕,崔妙又在旁打馬虎眼,也就作罷。這一來,又是往後推了上十日。

崔妙見姐姐被那懷孕暗暗折磨,還不能明示,私下常去灶房偷些醃蘿卜予姐姐開胃,又去找了幾回那密醫,拿了些湯藥回來,深更半夜偷偷煎了端去姐姐那邊。

這夜崔妙又悄悄拎來湯罐,見姐姐將小嬋打發到外頭伺候,在房間內又是吐來昏去得一整天,此刻正倚在床架子上,臉色白得宛如薄紙,半邊身子都撐不起來,不覺將添好的碗勺重重一擱,迸出幾滴湯水打濕了袖子猶不察覺,聲音帶了幾分心氣:“那甄大人甚麼鬼天大的事情非要這個時候離了彭城,弄得你一個人窩在閨中給他受這懷孕的苦楚。”

崔嫣見她兩頰沾了炭灰,替她揩去,打起精神道:“妹子像個小花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