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在隔斷外急得撓手,喊了一聲:“是男,是女啊?”
崔妙正是玩那嬰兒玩得高興,頭都不回便揚聲道:“爹爹,是個小雞/雞!看,現在就長得虎虎生風的,長大了不得了哇!”說著猶勾了指頭去撥弄了兩下,那嬰兒受了這騷擾,眉頭一皺,眯著眼睛,甚是不耐煩,小嘴兒一張吐個泡泡,打了嗬欠,便同床上睡得毀天滅地的親娘一樣,昏睡了過去。
崔員外被這女兒粗俗言語弄得一嗆,正欲責斥,卻見梁俊欽竟是忍俊不禁,暗暗笑了兩下,反倒意味深長望了那二女兒一眼,也並不厭惡,想畢竟外人在場,也就憋忍了下去。
待得料妥後,崔家才曉得,原這嬰兒在肚內竟不知怎的,手絆住了胞宮,故遲遲生不下來,幸得梁俊欽於銀針尋準方位,將那胎兒小手紮了一下,那胎兒一疼,自然手一縮,才是順產下來,現下這嬰兒的虎口處尚有個圓圓的紅色印記,便是那根銀針所紮的痕跡。
梁俊欽道:“畢竟是胎裏帶出的小傷口,孩子尚幼時看不大出,身子愈長大,手上那紅印便越來越明顯。”崔妙好容易搶來小外甥,抱了手裏笑道:“那怕甚麼,倒是個奇事,說明這孩子生來便與眾不同!”
崔員外見這古靈精怪的二閨女事事都順了那梁俊欽的話,猜得一兩分,倒也是高興,隨她去胡鬧,卻是使了眼色,叫管家張福把那甫出生的外孫兒抱離了屋子。
梁俊欽並不好過問崔家的家事,崔妙見這胖乎乎的外甥不見了,卻
是不依,那崔員外隻道:“我自有安排,既然都叫這不孝女生了,難不成我還會加害這外孫?”二人這才不多心。
這般前後一鬧,已近天明。
崔員外曉得這梁大夫牢靠,絕不得將自個兒這家醜傳出去,倒也萬般放心,又瞧崔妙貼了他不放,也由這次女將他送出門去。
兩人甫一出了偏門,破曉前夕的晨梆響了起來,遠遠一眺,已有些起早的門戶亮了燈燭。
到底辛勞了一整夜,二人都有些疲憊,道了別,崔妙卻又將梁俊欽喊住,一猶豫,走上前去,盯了他臉問:“俊欽哥哥臉上可還疼麼?剛剛下手重了些。”
梁俊欽撫了一撫腮幫,淡淡道:“你下手倒狠,本叫你弄個印子出來就行了,你一耳光下來,弄得我差點沒聾掉半隻耳朵。”
崔妙臉一紅:“不然怎能騙得過姐姐。”說著便鼓了勇氣,舉手欲去蹭他半邊臉上紅腫起來的巴掌印。
梁俊欽將她腕子一捉,緩緩放下,片刻開口:“那人,該是還不曉得躲在哪兒,等著你的信兒罷。”
崔妙見瞞不過他,倒是爽快,苦笑道:“從亥時便在後頭暗巷候著,如今隻怕已結成了冰棍兒,姐姐生個孩子咒了他一百遍,可若是真把他凍死了,隻怕姐姐曉得後還得跟我扯皮,我還是先去知會一下罷,總歸是那孩兒的生父。”
梁俊欽頓了頓,唇際略一揚:“好,我倒也想跟他再會一會麵。”
作者有話要說: 醫生這樣算得逞了嗎?
咩哈哈。
☆、更新
二人一前一後,借了未落的寥寥月光,行至背街,直走到尾,正見三道黢黑投影地上,拉得長長,還沒來得及待崔妙上前,中間那人便是一個箭步,上了前,左右兩人亦是迅速跟上,將那人貼得牢實,又左右張望,眼神極是警醒,手一沉,滑至鼓囊腰際。
崔妙先前在家中,扒在門板兒後頭見過一回這尚無名分的姐夫,彼時這男子帶著老仆,著寬袍博帶的紺青便服,態度悠然得很,因是索要姐姐,對著爹爹說話態度也是從容客氣,倒是像個不慍不火,溫善閑適的博學儒士,今日卻是一身帛黑的窄袖騎裝,蛛紋腰帶,腳踏絡鞮,頭戴貉帽,外披一件禦寒的萬字紋皮裘鶴氅,修得人極是挺拔魁梧,因著由城外馳馬趕回,經了風霜雨露,下頜腮幫冒出茬茬胡渣,一雙眸與那日截然不一般,也不曉得是不是天氣緣故,竟是摻了些肅殺之氣,雖是在巷尾灌了一夜冷風,反倒是滿額大汗,一臉赤漲,半邊頰上的巴掌紅痕還不曾褪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