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旻曲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門上,在空闊的酒店房間裏,回響著,輕彈重尾聲,像敲打棉花的弦。
簡旻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啞了,“白駒寧,開門!”
剛剛開始的聲音還是輕吟,隨著拍門聲漸漸變得急促和狂躁。
“白駒寧,你給我出來!”
“你再不出來我叫掃黃大隊來了,你信不信?”
浴室一片暗,依稀隻能看見輪廓,一米八五的男人窩在小小的浴缸裏,蜷縮在一起,時不時抖動的身子像是在啜泣。
在冷水裏泡久了,白駒寧的身子皮膚都被泡皺發白,那白像是被白醋沾染上的嘴唇慘白。
白駒寧聽到了簡旻的呼喚,不過是在意識潰散的時刻,他感覺自己可能出現看幻聽。
在裏麵待了多久?白駒寧好像沒有印象了,他恍惚感覺自己好像是睡了一覺,可是眼皮還是沉重得睜不開。
“白駒寧,要是沒死你吱個聲!別整得跟個懦夫一樣……和舊情人睡個覺也沒什麼丟人的……”
簡旻的話語淺顯易懂,不輕不重地落在白駒寧的耳朵裏。
前麵的不甚清晰,不過那句“和舊情人睡覺”卻刺激了他。
窩在廁所浴缸裏的白駒寧一聽這話,立刻掙紮起來。
“放你x的狗屁……老子幹幹淨淨……”這頂大帽子不由分說地扣在他頭上,白駒寧都感覺瘮得慌。
或許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聽到簡旻會誤會,他就有種恨不得渾身長嘴說清楚的感覺。
然而在他打開門的一刹那,白駒寧就開啟了無盡的後悔模式。
濕漉漉短頭發貼在額頭上,打著卷兒,身上的白襯衣已經濕透了,還貼在白駒寧的身上,他的領口上此刻還留有女人之前故意留下的紅色唇印。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扯開的兩顆襯衣紐扣,有一個已經不知道被崩到了哪個角落裏麵。
時間隻禁止了一兩秒,便被蘇淺夕的尖叫打斷了。
“啊!駒寧,你……你的手……”
簡旻看向白駒寧的手臂,右邊的袖口碑卷起至小臂,手腕內側有一道細長的傷口,鮮血還在漫出來,看出傷口,雖然不長,但是應該極深,半條手臂都是鮮紅,襯衫的半臂已經看不出白色了。
簡旻扯下自己的發帶,想要綁住白駒寧的傷口近心端止血,卻被他揮開手臂,退後了幾步,險些摔倒。
白駒寧看到簡旻的眼中一瞬間的錯愕,看到她瞳孔中狼狽不堪的那個人,好像一條流浪狗一樣。
這……真的是自己嗎?
白駒寧咬了咬毫無血色的下唇,拚著全身的力氣要關上門。
簡旻看穿了他的意圖,提前一步將手抵在門框上。
“哐當”一聲,手指的關節和血肉與厚重的門相撞,簡旻忍不住“嗞”了聲,臉上的表情幾近扭曲。
十指連心,這疼痛不亞於粉碎性骨折。
“白駒寧,我手要廢了。”
簡旻被夾的手指摸到牆壁上的浴室燈的開關,艱難地打開它,用另一隻掰開門。
並沒有怎麼用力,可是門口高大的影子頓了頓,像是被開水燙到,搖搖晃晃,便又立刻倒了下去。
傳來一陣肉體與牆麵撞擊的聲音,白駒寧發出一陣悶哼。
簡旻即刻想進去查看情況,蘇淺夕反而愣在了原地。
“打電話給宋奕,讓他把私人醫生派過來。”簡旻看向蘇淺夕,眼中的寒光畢露。
但凡現在她的手邊要是有個稍微稱手的凶器,蘇淺夕怕是要喪命於此。
蘇淺夕機械地點點頭,打了個寒顫,哆哆嗦嗦地跑回房間去找自己的手機。
“別……你別過來……”
白駒寧試圖將自己蜷縮起來。
即使是倒在地上了,他依舊拖著身體往後挪了幾步的距離。
受傷的手撐在身後,挪動的同時留下一道道錯亂的血痕。
娟豔而殘酷的紅色,和地上的水溶在一起,流入下水道。
浴室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浴缸裏也有些,地上有個細長的東西,簡旻仔細地辨認才看出那是半根牙刷的切麵,鋒利還帶著皮肉。
應該是被掰斷,然後劃破手腕的。
這該是怎樣的情形,怎樣的絕境,怎樣的決心,才能對自己下得了怎樣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