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藤蔓。

那一瞬就像是古裝電視劇裏的情景。

兩人緊貼著,在危險的山崖上落下。

想到這裏,她不易察覺地笑了笑。如果這個想法被跡部君知道了,還不知道他會是個什麼不華麗的表情。

這時候的阿塵除了腳踝處時不時的疼痛外並不擔心什麼。也許這時候她還沒有察覺,和跡部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很放心、很安心。

他幾乎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無論是那次意外百出的話劇,還是晚會的開場舞。又或者這次的遇險。

——本來他是不會摔下來的。如果不是為了拉住她的話。

一個人沒事做的時候就會想很多。很多莫名其妙平時不會想到的事情。

阿塵想起上輩子她還是中國人的時候,她完全沒有體會到什麼叫“豪門大族的黑暗幕後”,也沒有真正體驗過什麼叫背叛。比如小亞美晴,比如……葉哥和九漣陽。

那個九漣陽送給她,她又轉送給夢市的達爾文玩偶。那裏麵隱藏的秘密。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夢市發現了裏麵的東西卻沒有及時告訴她。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九漣陽要在裏麵放東西。

雖然它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向日葵掛件。

她有一度想去問問葉一郎其中的含義,最後還是放棄了。

暑假的時候,葉一郎離開了日本,去了格拉斯哥。和九漣一起。

『她活不長了。』

菊川南芴的母親在醫院中意外撞上額頭,身為女兒卻沒有回去探望,而是留在日本和忍足侑士糾纏不清。九漣陽這時候動身回到英國,他是……準備做些什麼了麼?

可是這些事情和阿塵沒有關係。就像小時候被送去真田家一樣,家裏麵的那些事情,其實和她沒有多大關係。因為那些,注定都是屬於弟弟印的。

即使她的父母表現出對她有多麼的愛。

她始終記得在真田家的那些年月,沒有真正血緣的親人在身邊。雖然真田家的人對她很好。她那時候多麼希望父母可以來探望她。可是盼來了他們,他們卻在她的麵前講述著她的弟弟如何如何。

她就是一個聽眾。

……

“想什麼呢?”

少年清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跡部從背包裏找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喝點吧,現在很熱。”

“恩。”阿塵毫不含糊地擰開瓶蓋喝了兩口——她確實很渴。穀底裏山草茂盛,昆蟲亂飛,她的心情很焦躁。

“唔……”

她又把瓶蓋擰上,準備遞還給跡部的時候,才看見他有點泛紅的臉。

“太熱了,你坐到旁邊來吧。”

阿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對同樣汗流浹背的跡部說。他的臉已經被太陽曬得發紅,如果是平時,阿塵一定會以為她產生了幻覺。但是現在哪會想那麼多呀。

跡部接過瓶子的時候手都在抖。

因為他看著阿塵擰開瓶蓋喝水時,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瓶水是他喝過的。

……這是不是間接性的接吻?

十三歲的純情少年如此想。

*****

英國。格拉斯哥。

房子有一麵很大的牆壁,上麵嵌著很多玻璃。它們在反射陽光的視乎,幾乎讓路過的人睜不開眼。此時這棟房子裏這麵牆隔出來的房間裏,兩個人麵對麵坐著,桌子上的咖啡杯還升騰淡淡的霧氣。

那是相當俊美的一男一女,他們誰也沒有先開口,似乎都是字等著對方打破這沉默。那個男人有一雙深沉的眼睛,他沒有看對麵的女人,而是落在女人身後牆上的畫像上。

“你都知道。”

最後,還是女人開口了。語氣裏有一種訝然和無法理解。豐臣雲那張年輕得怪異的臉頰上終於出現一絲動容。她雙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以防自己控製不住自己,衝過去揪住那個男人的衣領。

“你為什麼不救他?你明知道納西莎給他吃什麼,你為什麼不阻止!?”

九漣宏的睫毛輕掃過畫像上的女人,最後落回到有些激動的豐臣雲身上。他依舊那麼優雅,那麼冷漠。

“就算我組織了,也無濟於事。”

“從他一出生,我就知道他注定要過早離開這個世界。”

豐臣雲最終無法抑製住體內那翻騰的憤怒,她似乎是一頭受傷的野獸,絲毫沒有矜持地道,“可是他是你兒子!是你兒子!你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她因為憤怒漲紅了臉,修長脖頸上的青筋若隱若現。而九漣宏卻依然紋絲不動,仿佛沒有任何事情能夠使他表現出任何一絲除了冷漠意外的情緒。

“他什麼錯也沒有……你和納西莎都是那麼自私!”

九漣宏優雅地拿起咖啡杯,唇輕輕碰到杯沿。當他聽到“自私”的時候,突然冷笑起來。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寒冰般的溫度,使得有點歇斯底裏的豐臣雲停止了職責,怔怔地看著他。

“自私?尊敬的夫人,我得不得說,您不適合這麼無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