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掉眼淚,隻是她希望自己再堅決一點,果決一點,斷了她的念頭,為自己好,也是為她好。

這個世界啊……本來就是適者生存,弱肉強食的,很真實的世界。

隻是這個真實過早地出現在了生活中而已。

“如果我能搶走忍足侑士呢?”

藤原水終於回答,聲音裏帶著濃重的鼻音。

阿塵皺起眉頭,覺得藤原水這想法既在她的意料之內,又有點出乎意料。

意料之內是因為從藤原水住到忍足家,目的就很明確了。而意料之外,卻是藤原水現在的語氣。

……她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忍足侑士喜歡你,那我就要搶走他。”

阿塵看了一眼明亮的客廳,裏麵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找不到跡部和忍足。

“我們隻是同學而已。”

——跡部景吾才是……那啥。

阿塵覺得自己的解釋有些可笑,但是她自己又笑不起來。

藤原水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瞥向別處。那眼神太快,阿塵來不及看清。

兩人默默地站在小花園裏,似乎和熱鬧的室內在不同的世界。

“……像你這樣的大小姐,又怎麼會明白我。”

藤原水嚅囁,頭低地隻能看見發頂。散下來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

有人說喜歡留劉海的人內心是自卑的。散頭發正好可以遮擋自己。

阿塵在心裏掂量著,生日宴會快開始了,總不能像和溪靜小姐說話那樣不計時間。

“你母親,也是生在暮西涼家,曾經享受著‘我這樣大小姐’的待遇。但是前幾天我問她的時候,她明確地拒絕再次擁有那樣生活的機會。你恐怕不明白吧……因為沒有經曆過,所以不明白。”

“——那你明白?”藤原水的聲音依然悶悶的,卻有了點鬆動和不甘。

也許是阿塵沒有她想象中的傲慢,也許是她內心不夠堅定。

“將來不久,我就要為因為享受著這樣那樣的待遇,而準備用自己接下來的人生去償還了。”

阿塵苦笑著,又想起了那天西子奶奶的話,不由再次看向燈火通明的室內。

“有得到,必有付出。隻是形勢不一樣而已。有些苦是在表麵,有些是在裏麵。你也許認為我所說的苦在你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內心的煎熬和身體的折磨,究竟哪樣更磨人,溪靜小姐已經實踐給你看了,不是麼。”

“……我隻是想過得好一點。”

“現在有一個比起出賣自己意願更好的機會擺在你麵前,”阿塵拉起藤原水的手,在觸碰的刹那她感到了一絲顫唞。

“你接受它吧。”

藤原水的眼睛幽深明亮,阿塵再一次恍惚地以為自己看到了幸村精市。

“等到你長大,就去做你想做的。再也不用低著頭,努力笑了。”

“……你幹嘛一定要用長輩的語氣說話。”藤原水眨巴著眼睛瞥向別處,臉頰上一道水痕在燈光的照亮下格外明顯。阿塵牽起她的手走進室內。

“——因為我就是你長輩啊。”

是姐姐吧。

她微微笑著。

*****

忍足的生日宴會結束後,藤原水並沒有立刻回大阪去。她決定留到暑假結束,完成她的第一次打工。而醫院裏的工作,她也做地得心應手。而忍足謙也也因為難得的假期,留在了東京熟悉醫院的情況。

相較於變得有些無所事事的阿塵來說,其他人似乎過得特別充實。

忍足和跡部提前回冰帝訓練去了,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也是同樣抓緊時間,盡量在暑假結束之前恢複到最初的狀態。因為離婚的緣故,幸村明磊先生為了方便照顧兩個孩子,勸說住在郊區的父親搬回來住。因此在暑假結束的時候,阿塵也沒有看到夢市。

……還有真田葉一郎,在暑假末尾的時候,回到了日本。

再見他的時候,阿塵仿佛覺得時間一下子倒退了十年——七歲的葉一郎,因為失去了乳母,變得沉默不語。

現在他就是這個樣子。

可是阿塵不會想到這樣的狀態,一直到幾年後,葉一郎出國留學,也沒有改變。

在開學的時候跡部景吾才告訴她,很可能造成葉一郎這樣狀態的原因。

“……是麼。我以為至少……”

喉頭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阿塵沒有繼續往下說,隻是無力地爬倒在桌麵上。

那個綠眼睛的少年啊……就這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