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段(2 / 3)

今天的周斯明難得的平和,沒有平時那麼暴躁,也不像之前那麼嘴賤。可能是因為之前跟韓小功吵的那一架把他吵消停了,也或許是因為別人替他還了債,這件事讓他變得萎靡。他是這張桌上唯一的一個不安定分子,隻要他消停了就都消停了。

他們都喝了不少酒,除了秦放和宮琪喝的啤酒,小樓裏原生的四個都是白的。院子裏的燈換了個高瓦數的燈泡,把這一晚的夜色照得很亮。

刑炎喝酒不太顯,看著變化不大。別人說話的時候他會在桌子下麵去找秦放的手,找不到就把手放在他的腿上,不帶任何色情意味地捏一捏,捏著玩一樣。秦放任他捏,捏得癢了就伸手下去捉他,揉揉他掌心示意別鬧。

周斯明喝得最多,他確實喝高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後說:“我從來沒拿你們當過兄弟。”

其他人看著他,周斯明繼續道:“你們每一個,我有時候都很煩、厭惡,每一個。”

韓小功說:“那巧了。”

周斯明低頭說話,誰也不看,慢慢道:“刑炎裝逼,眼睛長在頭頂,逼王一個。

“司塗總一副老好人的樣,虛偽。我們這樣的人,誰是好人,根本沒他媽好人。

“韓小功……從頭到腳沒一處我看得慣,說話我聽著就煩。麻煩精,就是個活著的大麻煩。

“我厭惡我跟你們一起生活,可我又不得不繼續。我的根就長在這裏,幾個爛根湊著擠,互相擋擋風雨喘口氣。”

他喝了口酒,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但你們都活得比我好,靠臉的、靠天分的、靠腦子的……成績爛的賣臉也那麼有錢,身體爛成那德性的還能做歌,脾氣爛的又他媽有個神腦子,我他媽什麼都沒有,原本都是同樣的根,後來我再想跟上你們就太累了,累得像條狗。”

司塗開口說:“你頭腦也不差。”

“對,我不差。”周斯明笑了幾聲,“我學習到兩點,人家十點就睡了,我他媽累吐血都比人家輕輕鬆鬆考的少三十分。我確實不差,但也就這樣了。”

那天周斯明說了很多,把這幾個人都罵了個遍,但沒人跟他回嘴。刑炎和秦放在桌子底下攥著手,秦放在刑炎手心裏勾勾畫畫,刑炎就張開手心隨他弄,偶爾抓抓他的手指。

周斯明罵到最後,不知道是罵的還是喝酒喝的,眼底一片紅斑。他後來說:“我怎麼可能朝你們借錢,那簡直是拿刀劃我的臉,那樣我就永遠欠你們的,你們永遠是我的救世主,本來還能勉強平等,拿了你們的錢,我就得跪著感恩。”

他深吸了口氣,道:“所以我真的恨你們,恨你們過得都比我容易,恨你們自作主張替我拿錢,讓我永遠跪著。但我也知道這件事到最後隻有這一個結果,我再掙紮也沒用。”

他說完這些,把杯子裏的酒喝空,眼神有點發直:“我從認識你們到今天……沒有一天喜歡過你們。我恨你們活得好,但我又希望你們活得好……所以人得有多矛盾。”

除了罵人以外,秦放第一次聽見他說這麼多話,他確實喝多了。他說的話很扭曲,但讓人恨不起來。

他把這些都說完了,韓小功才開了口,他淡淡道:“拿錢給你沒什麼不平等的。我跟在你屁股後長大,你保護了我那麼多年,我也沒覺得要跪著對你感恩。”

周斯明沒再說話,隻是沉默著搖了搖頭。

外麵的鞭炮聲開始密集地響了,他們這邊是城郊,不限製這些。遠處近處的煙花一個接一個炸開,這種熱鬧會持續到淩晨。

酒精使人困頓,也或許是之前的話題讓人沉默,總之飯桌上沒人再說什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