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在這玉墨梅花園中一站就是一整天,從含苞待發的花骨朵等到了現在漫天凋零的黑色花瓣,二宮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那日她發現江楓居然還艱難的呼吸著,她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大宮主當時說話的表情,一字一句,了無生氣,絕望到了心死。

蘇櫻,救活他,我要讓他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後悔做人。

江楓被留了最後一口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邀月砍斷四肢,割掉舌頭,耳中灌上鐵鉛。到後來他看都看不見了,邀月生生的挖掉了他的雙眼,把他扔進了茅廁中。

江楓痛苦的扭曲了三天,才徹底的斷了氣,這樣的淒慘死去,蘇櫻相信他絕對再也不敢投胎做人了。

可是蘇櫻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大宮主,自從她醒來以後,一滴淚都沒有掉過。隻是每天站在梅花園中,似乎是在等待,又似乎是不抱一點希望的這樣站著直到死去。

她不知道大宮主到底有沒有吃過東西,有沒有休息過,隻是眼見的那個身體一點點的消瘦下去。隻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功夫,她削尖的臉上再沒有一絲多餘的肉。

可二宮主還是不知所蹤,更不用提她的生死了。

邀月負手而立,她看著眼前無力飄落的花瓣,腦海中又閃過那日憐星掉落懸崖時的畫麵,輕的仿佛不過一片羽毛。

星兒,你說要和我一起回來看玉墨梅花盛開的,可是現在梅花已經落了你都沒有回來,你這個小騙子。

以前在移花宮的時候她和憐星經常會在一起舞劍,天底下也隻有她們兩個能互為對手。邀月忽然抽出了長劍,一劍刺向了虛空,淩厲的劍氣瞬間分開了漫天的花瓣。

她身體騰躍而起,又是一劍揮出。她閉上眼睛,回憶起那時她們舞劍的時候,兩柄劍鏗鏘的碰撞著,時而分開時而交錯。那時憐星的眼中總會帶著某種複雜的情緒,以前邀月不懂也不去理會,現在她懂了想去回應的時候,那個眼神卻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那時是她剛剛救回來江楓,一顆心似乎是沉靜在久違的喜悅中,她看著憐星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暖意。她閑庭漫步在玉墨梅花園中,憐星像往常一樣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

邀月看著漫天飄落的梅花,忽然說道:“憐星,拔出你的劍。”她轉身從旁邊宮人的腰側抽出一把劍,反手一揮,劍尖直指憐星。

憐星眼中有著微微的驚詫,但她並沒有多說什麼,手輕輕一探,宮人腰側的劍就落到了她的手上。手中的劍剛剛握緊,姐姐的劍招就已經施展開來,白色的劍光瞬間就籠罩了自己,舞劍的那人在她的眼裏似乎都美過繁花盛開。

她沒有再猶豫,腳尖輕輕一點,兩柄劍就仿若雙生花一般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姐姐手中的劍飛快的掠過了自己的劍,從劍尖一直滑過了劍刃,帶著姐姐的身體瞬間貼近了自己。

那是邀月第一次那麼近距離的看著憐星的眼睛,那雙一碧如洗的眼瞳中帶著點點淒哀,望著自己的時候亮過了天上所有的寒星。她輕輕的一怔,從來沒有人用這種全神貫注的眼神看著她,也從來沒有人敢這般直直的凝視著她。

兩柄劍一觸即逝,可是僅僅不到一秒鍾的時間,那雙眼睛已經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心上,直到許久以後才發現,那時她的眼神,竟是那般的如泣如訴。她一直都想要告訴自己,可是自己卻從來沒有認真的聽她說過一句話。

邀月的劍猛然施力,挑開了憐星手中的劍,她努力驅散著心中那份特殊的感覺,冷冷的對著憐星說道:“你的武功怎麼一點進步都沒有?”

憐星微微的低下頭,她一直都是用這種姿態對著姐姐。她知道自己剛剛失神了,那樣近的和姐姐對視,她居然在那雙永遠冷清的眼中發現了一絲跳躍的火花,是因為姐姐最近救回來的那個男子麼。玉郎江楓,讓姐姐難道愛上他了麼。

邀月也似乎感覺到了憐星身上滲出的落寞,可是她一直低著頭,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突然很想抬起她的頭,再看一次那雙波光粼粼的眼睛。可是她還是忍住了,回手把劍插入了劍鞘中,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許是從那日起,她就有意無意的去看憐星的眼睛,可是卻始終沒有和她認真的說過一次話。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一旦離開就回不去了,或者應該說總覺得自己回不去了。

“姐姐。”耳邊忽然傳來熟悉的低喚聲,手中揮出的劍有了碰撞的感覺。邀月沒有睜開眼,她輕輕的一笑,長袖飛舞,長劍隨著另一柄劍舞動了起來。

身子或起或落,劍刃刺穿了一片片飄零的花瓣,可是本來蕭瑟的風景卻頓時明亮了起來。她細細的感受著身邊另一個人的氣息,她還是那樣配合自己,總會知道自己的下一個動作,長劍如影隨形。

邀月徹底的放開了自己的動作,長劍破空和碰撞的聲音那樣明顯,明顯的讓她的眼睛都滾燙了起來。終於在最後一次默契的配合中,兩柄劍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直直的向前刺出,破開了她所有的壓抑和隱忍。

邀月緩緩睜開眼,一滴淚凝結在了她的睫毛上,可是她卻沒有讓那滴淚掉下來。眼前依舊是飛舞的漆黑花瓣,剛剛那種熟悉的氣息蕩然無存,她還是孤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