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段(1 / 3)

視線避了開來,有兩分敷衍地道:“能出去再說吧。”說完,閉上眼睛假寐,以行動來結束了這場難以應付的交談。

霍英治沉默著。

他怎麼會聽不出沈國棟話中的敷衍之意,心微微地下沉。

這個人真的就不能再接受他了嗎?是不是走了一個崔小妹,還會有李小妹、王小妹,不同姓氏的女人出現?

他曾經以為郎傑是橫在兩人中間一個巨大的障礙,但現在看來,也許最大的障礙是他和駱雲起的過去……

天色漸亮,這難眠之夜終於過去,新的一天到來了。

情況並沒有好轉多少。

雨勢已小,但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空氣仍然又冷又濕,餘震頻繁地繼續。

一夜的神經高度緊張令得很多人都沒睡,顯得無精打采的樣子。吃過了早飯,大家紛紛轉移到一樓的教室裏休息——當然,門始終是開著的。

“怎麼樣?好點了嗎?”

“……還是痛……”

一夜寒氣侵襲,霍英治的腿痛得越發厲害,沈國棟卷起他褲腿看了一下,看不出有什麼不妥,可是當他發現霍英治連走路都變得非常困難後,就知道嚴重了。

地震之後水非常的珍貴,現在他們連洗臉的水都沒有,在這樣的條件下更不可能奢侈地以熱水袋來熱敷。沈國棟略想了想,想出一個苦方兒。“你等等。”跑出去找老鄉要了兩根藥麻線。

所謂的藥麻線,就是將細麻線用中藥浸泡陰幹了,用時就拿出來點燃快速點灼疼痛部位或穴位。這個花不了什麼錢,存放時間又長,專用於疏風散寒、祛濕通絡。一般的農村人家總會備用那麼一些。

沈國棟抱著霍英治的腿,一邊點觸一邊輕聲說道:“這個治標不治本,等出去了,還是要到正規醫院去做治療。”

霍英治怔怔看他,好一會兒才應道:“出去後……要辦的事情很多……一時隻怕也顧不上。”也許是存心說來給他聽,末了又加上一句:“反正也不是什麼會死人的大病……”

沈國棟沒來得及思索,脫口道:“頑疾纏身不是好玩的。這麼年輕就落下病根,以後老了你才知道。”不知不覺中竟帶上兩分教訓的口氣。

霍英治一怔,有微微甜意從心裏漾出。

這些話,可以算作是關心嗎?

人在半夜時精神不濟,容易灰心喪氣。天一亮,吃飽了飯,又有了活生生的力氣。而沈國棟無意間的表現也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霍英治開始覺得前景也許並不如自己想的那麼悲觀。

巨變來得太突然,很多事情一時間也沒有想到,現在靜下心來慢慢思索,居然很發現了一些對自己的有利之處。

自打與駱雲起重逢以來,尤其看到他那麼期待和小妹的婚禮,他幾乎以為他變直了。可是現在看來,好象也直得沒那麼厲害。

駱雲起拒絕他的那個理由,雖說是對他整個人的全盤否定,可至少並不是‘我是個男人’又或是‘我又不是同性戀’——按理說,以上兩種拒絕才應該是正常男人的反應吧。

以他如今對駱雲起的了解,他覺得這個人很象是水,並沒有堅不可摧的原則底線,他是柔軟的、適應性很強的,放在任何環境都能隨著外界容器的形狀而變化。所以,要令他留在自己身邊或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就象社會上一切不合理的潛規則,人們剛開始也曾反感過、困惑過,可是時間流逝,漸漸地也習以為常,默默接受了。

而對付駱雲起這樣的人,一昧強逼沒有用,一昧苦求也沒有用,需得軟一點,硬一點,雙管齊下,才能牢牢製住他。

霍英治凝視著眼前微垂著頭給他作治療的青年,眼神漸趨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