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慶愉快的口哨裏,微微地笑了。
車子停在山頂的停車場,康慶和封悅順著樓梯爬了十多分鍾,到了幽靜的高處,這是他們以前經常來的地方,這裏可以眺望遠處的海灣,正有渡輪緩緩地開向另一邊的島嶼,在海麵拉出長長一條淺白的弧線。天高雲淡,空氣是清澈的,可以了望到遙遠的天際,大海和天空消失的地平線。
“封悅,”康慶終於問出來,“你回來波蘭街,到底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他們雖然幾次牽扯到,雙方卻都沒有追究到底,封悅知道,康慶雖然魯莽,卻聰明的很,很多事都看得比誰都清楚,這麼多年來,自己對他的心意,他不會不懂,隻是康慶是康慶,不管多難,他總是能堅守住自己。
“我想幫你,”封悅坦白說,“張文卓野心勃勃,早就想把簡叔和桂叔的地盤統一到他的手裏,而到那個時候,以你的脾氣,他不會留著你。”
康慶的眼睛從遠處挪回來,落在封悅的臉上:“你好像知道很多?”
“恩,我大哥隻說簡叔會吃掉桂叔的生意,但我明白,他暗指的,其實是張文卓和你。”封悅堅定地回望著康慶,“波蘭街是你的,康慶,隻能是你的!”
他們肩並肩站著,手掌近在咫尺,甚至皮膚間的溫度,都能通過細細的空氣來傳播,但他們都沒有伸手去握住對方。
“那你呢?”康慶問道。
封悅輕微地歪了歪頭,似乎沒有想到康慶會這麼問,他的眼角噙著一縷柔光,象陽光折射在波紋上,即使嘴角沒有揚起來,也是個動人的微笑。
“那得看你的綜合表現了。”
桂叔的飯局上,芳姐的在座,讓封悅心裏隱隱不安,因為桂叔對芳姐並不是特別親近,除非波蘭街的大場麵,否則極少單獨見她。今晚這一出,封悅感到桂叔很可能是想暗示他什麼。
但是明顯白天的時候,桂叔聽說昨晚張文卓生日上的流血事件,氣得把叫他們來的主要目的也顧不上,先是迎頭把康慶罵了一頓。方國倫是張文卓的親信,很是有些乖張的脾氣,但康慶昨晚那麼一鬧,不是把兩幫的臉麵給撕了?桂叔就恨康慶這個脾氣,他總覺得封悅的出現,反倒助長了康慶囂張的氣焰,不久前因為封悅受傷,康慶不留情麵地除去了辛葵,如今又是為了封悅,就因為人出言不遜,竟把人方國倫的一隻手給廢了!
“康慶,在道上混,打狗還要看主人呐!你這身脾氣到底什麼時候能改?!”
康慶悶不做聲,封悅陪罵,也不好說什麼,芳姐倒不在乎,替康慶解圍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換個性子,阿慶這些年可是好不少。”
“他要是再不改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桂叔罵夠了,自己老大的地位也顯擺了,這才開始放晚飯。桂叔的廚子跟他很多年,手藝了得,隻是每次來吃飯,沒人真能吃出什麼滋味。吃到一半,桂叔就和芳姐說:“你這些年一個女人撐著場麵不容易,他走得早,小發不聽話,康慶又是這身臭脾氣,‘嘉年華’給你搞得有聲有色,真是辛苦了。”芳姐守寡多年,好像桂叔今天才體會,不免有些刻意,果然,接下來的話,總算讓封悅嗅出些端倪,“當年的事我們不會忘,康慶將來就算走到哪一步,也不該忘了你們的恩德。”
封悅不動聲色地聽著桂叔的“教誨”,心裏盤算著他怎的突然就想要這麼“提點”自己呢?康慶倒是吃得香,似乎桂叔一番意味深長的表白,對他沒有絲毫的印象,抬頭讓傭人再給他添碗飯,芳姐看他那模樣,忍不住笑出來。桂叔被他的沒心沒肺氣得說不出話,也不知康慶到底聽進自己的話沒有,隻是,他確信封悅對自己的暗示,是了然於心的,自己今晚就不白忙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