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雪-1

一個人可以記憶可以追搠到什麽時候?五歲?三歲?可為什麽我總覺得自己可以記得我繈褓時的事情?應該是不可能吧?可是為什麽我總有一個印象?在我彷佛從高空墬下的瞬間突然被一雙手給抱住卻又瞬間放開。

「妖怪啊!」這樣的一聲尖叫讓我本來宣告出世的哭聲立刻消失無蹤,我的人生還沒開始立刻就被逼了解現實的殘酷......我是人,但也許更像妖怪一點......

我曾這樣偷偷的告訴不怕我的人,他們之中有人叫我不要再說謊了;也有人突然驚恐的看著我,我懂那種眼神,那種眼神明明白白的說著我就是一個妖怪,當然這樣的人再也不肯接近我。

從小我身邊的人不是對我閉之猶恐不及就是自以為勇敢的接近我並對我打罵,每當有人朝著我丟石頭的時候,爹總是遠遠的看著我,二娘總是抱著比我小的弟弟一臉嘲諷的瞪著我,而娘......我怕娘......因為娘一看見我就哭,因為娘說就是因為我這個妖怪所以爹不要她了,所以我才會有了二娘、有了弟弟......

我真的是妖怪嗎?站在水邊的我看著自己的倒影,我有眼睛、鼻子、嘴巴和其他人都一樣啊,隻是我的眼睛是紅色的、我的皮膚是比雪還更甚一籌的白,還有從來不曾紮起的長發是一根根的銀絲......除此之外,我和那些叫我妖怪的人有什麽不同?

我想爹真的很討厭我吧?所以他從來不抱我;二娘到不曾對我說過什麽傷人的話,頂多抱著弟弟離我遠遠的,因為她怕我這個妖怪會吃了弟弟......

吃?我不是妖怪我不吃人!即使在這個家我從來沒有吃飽過,即使爹這一次把我關在柴房打算餓死我,我都不曾有過吃人的想法!

可是我真的好餓、好餓......從柴房緊閉的門縫我看到弟弟的手中有一枝紅豔豔的糖葫蘆,好想吃......我從來不知道糖葫蘆的滋味是什麽,如果......如果在我餓死之前可以舔上一口就好了......

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勇氣與力量,讓我突然撞開柴房的門直接跑到嚇呆了的弟弟麵前,

「給我!」我伸長了手看著弟弟,可弟弟隻是傻傻的看著我,看見不遠處傳來女人的尖叫,我一急抓著弟弟手中的糖葫蘆就往外頭跑去。

我很久很久沒有離開家了,自從上一次有人衝到我家說是我害死了她家的兒子之後,爹就再也不讓我出門,可爹從來不聽我說,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人的兒子是誰!

我在路上跑著,即使很久沒有出來了,我還是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躲去,我隻要一直跑路上一定會有人叫我妖怪,我隻要往沒有人會叫我妖怪的地方去就對了,等到我氣喘籲籲的抬起頭時,我發現自己是在一間沒有人聚集的破廟之中。

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拿出那根依然通紅的糖葫蘆,雖然溶化的糖水讓自己的手變得又紅又黏,可我還是忍不住對著它露出微笑,小心的張開口咬下最上頭的山楂,又酸又澀的感覺立刻在我的口中散開,我舔了一口沾在手上的紅色糖液,甜甜的感覺立刻蓋住了那種酸,有一種我說不明的滿足在我的胸口漾開。

「小弟弟,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

我隻顧著手中的糖,根本沒有發現有人進了這破廟,即使有人進來了我也無所謂,他喊的人是小弟弟,不是我......沒有人會喊我小弟弟,因為大家都叫我妖怪!

「小弟弟!」

我一直到有人站在我的麵前在我的頭上落下了陰影才驚覺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在對我說話,我驚慌的藏著手中的糖葫蘆,我隻剩下這枝糖葫蘆了,不要跟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