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島野香竟然輸給了一隻僵屍,這簡直是大東瀛國所有藝妓的恥辱!

看了眼麵前泫然欲泣的臉,花無信抬頭仰望著蔚藍的蒼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被春天的暖陽籠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澤。

“山口,中原人凡事講求個緣分。有些人和你有緣無分,就不能強求。”正如他和方迭,一場相逢,兩廂真愛,已然足夠。他會用一輩子銘記對方,但不會讓自己的生命永久的滯留在過去。人生苦短,聚散無常,終歸是要向前走的。

細長的眼角掃過站在遠處的河不醉,花無信淺笑著搖了搖扇子:“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你身邊就有你的緣分,隻是你沒發現而已。”

山口站在原地,一時怔住。

花無信裝逼完畢,打著扇子轉過身,滑魚似的一溜煙進了偏院的遊廊。

這廊子外搭了兩排花架,茂密繁盛的紫藤蘿垂蕩如瀑。放眼望去,一片雲蒸霞蔚。熏風拂過,翻起層層花浪,一襲濃鬱的花香撲鼻而來。

花無信漫步至這條紫色幽徑的盡頭,才看到有人站在遊廊的拐角。

藺巍然頭戴紫玉冠,身著暗紫長衫,一動不動的立在廊下,幾乎隱逸在花叢當中。

望著對方白淨稚嫩的麵皮,他不禁暗歎這些世族子弟的確適合紫色。哪怕藺巍然身板不夠挺直,臉上仍掛著怯懦的表情,也能平白襯出幾分高雅貴氣來。

“巍然,在這裏賞花嗎?”

藺巍然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他:“嗯,賞花。”

花無信收起折扇,將扇柄在手心裏敲了敲,斟酌著道:“巍然,花大哥準備走了。”

藺巍然垂下頭,咬了咬唇,“大哥是要帶林公子一起走嗎?”

“對,我帶他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這樣就不會傷到旁人了。”

“可如果他傷了你呢?”

花無信微微一笑:“我會盡量不讓他傷到自己,如果我死了,這世上就沒有人能照顧他了。”

“可是......”

“沒有可是了。”花無信眼神變得有些尷尬,“巍然,對不起。我那晚喝多了。”而且還被某個女人下了藥!

“我知道。”藺巍然眼圈潮紅,仍是勉強一笑。對方是把他當做了林子禦,自己佯作不知,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明年的這個時節我便要成親了,花大哥會來嗎?”

花無信點點頭:“先恭喜你了,屆時定來討杯喜酒。”

130

燕不離睜開眼,仍隻看到一片壓抑深沉的黑暗。吸入的空氣越發稀薄,胸口悶得近乎窒息。喉嚨裏灼燒得如同幹涸的沙漠,體內的氣力隨著時間的流逝蒸發殆盡......他不知道他們被困在墓中多久了,卻知道這裏所有的人,包括自己,正一點點接近死亡。

一隻幹燥的唇吻了過來,舌間溼潤的唾液緩解了口腔的灼痛。對方細短的胡茬刮過麵頰,微微有些刺痛。

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可待行至人生的崖涘,歲月的盡頭,能有一個相伴到最後的人,又是何其有幸?

有些事,至死無悔;有些人,寧死不忘。

池月撫著懷中人的臉頰,感覺到對方瘦了許多,不禁輕歎了一聲:“不離,對不起,終究還是連累了你。”雖然尋到了多數弟子,他們卻仍走不出這座龐大的陵墓群。試了幾次開洞破壁,均被滾落的土石再次淹沒堵住,這般無水無食的熬到最後,所有人都放棄了。

燕不離說不出話,隻能握住對方的手,十指相扣鍾愛(高幹)。

他從未後悔來鬼門宗臥底,無論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倘若這個人死在了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才真是對他不住。

角落裏隱隱傳來抽泣的聲音,池月蹙眉抬頭,低聲喝道:“哭什麼哭?!”

海上飛委屈的抽噎道:“屬下就是心裏遺憾,死的時候還是隻單身狗......”他左邊是池月和燕不離,右邊是池日和步川,前麵是林正玄和殷梅雪,後麵又是竹莫染三人。這日子過得四麵插刀、八方受虐,豈是心酸二字了得?

“放心吧,你不會是單身狗的。”池月安慰的補了最後一刀,“最多是頭單身豬。”

某豬哭得更傷心了。

樂千秋受的傷有些重,加上之前失血過多,已經陷入了昏迷,黃半山正老大不情願的給這貨輸著內力。竹莫染歎了口氣,聲音嘶啞的道:“是我連累了大家,不如殺了我,你們......”

“師父!”池月打斷他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弟子隻願您能和從前一樣活著。”

竹莫染老淚縱橫,這狼崽子真沒白撿。

池月:“這樣弟子就可以隱退不幹了。”

竹莫染:“......”

“師父,如果這次能出去,我想和步川回東瀛。”池日在黑暗中開口道,“反正賞金盟死的死、散的散,您應該也用不上我了。”

“也好。”竹莫染笑了笑,“浮生館就當給你們的賀禮了。”池日五歲執刀,七歲殺人,自小活於腥風血雨之中,半生都在刀光劍影裏度過。和受寵的池月、鏡薇比起來,自己是虧待了這孩子的,若此番能夠生還,也該還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