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尾,尚嘯喊元澈出來玩,喊了幾回都喊不動,幹脆殺到他家裏去,進門就聽見他媽正跟他摔東西發脾氣:“一天到晚就想著玩玩玩,我給你買的卷子你做了幾套!?還好意思說自己都會?都會怎麼期末就考那點分!? ”

“……”尚嘯在心裏比對了一下自己和元澈“那點分”的差距,羞愧地默默退了出去。

但比起董濛,尚嘯更怵的其實還是元澈他爸。畢竟他媽隻是罵罵他,而元鳴是會動手的。

尚嘯記得無意間聽到過自己父母搖頭歎氣,說元鳴這做家長的真是,哪有像他那樣“教育”孩子的,元澈這孩子也是命苦,換到別人家,誰不得當個寶,偏偏生在這麼個特殊的家庭。

鄰裏間的流言尚嘯不是沒聽過,真真假假,也不知道哪條該信哪條不該信。

總之元澈能全須全尾地活到現在是個奇跡。

他好像忽然就理解了發小突如其來的“轉型”——元鳴如今估計是打不過他了,誰受壓迫那麼多年不得叛叛逆。

晃神的片刻,唐染也從單車棚推了車子出來,跟他道了聲回見便上車走人了。

唐染入住的小招待所地處偏僻,門庭冷落,正門前隻停著幾輛橫七豎八的電動車。

唐染把車子擱一邊鎖了,從口袋裏捏出薄薄的房卡,一邊上樓梯一邊琢磨著是睡完午覺就退房,還是再湊合一晚。

房卡貼在感應區發出“滴滴”兩聲,門才推到一半唐染就察覺到不對。

他迅速帶上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身下樓,迎麵卻對上了自家司機。

司機笑笑,抬手朝向房間的方向:“這邊請。”

第16章

唐明華坐在房間中央,慢悠悠轉動著手裏的茶杯。

見唐染在司機的“陪同”下走進來,才放下茶盞緩緩起身,雙手搭上腰間的皮帶,不緊不慢地在狹小的房間內踱了一圈,話裏帶著嘲諷:“我這才知道,原來比起家裏,你更喜歡住這種地方? ”

唐染沒好氣道:“之前是,現在都一樣。”

在大部分相熟的人眼裏,唐染是個脾氣挺好、沒什麼架子,跟誰都能玩到一起的那種,從沒見他跟誰紅過臉,好比今天,挨個打都能挨得其樂融融。

但顯然,這些人裏並不包括他親爹。

唐明華問:“怎麼個一樣法? ”

唐染說:“都有你。”

唐明華聽了,不怒反笑:“是嗎,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家裏一點。不過來都來了……要不一會兒下去給你辦張年卡? ”

唐染嘴角繃成一條線,不說話。

唐明華走近兒子,先沉默著端詳了他一陣。

唐染的個子已經竄得和他差不多高,眉眼間的稚氣早就不見了蹤影,屬於少年的鋒芒悉數嶄露,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讓他一時間竟有些晃神。

這十幾年來,唐明華待在公司的時間比待在家裏的時間多,陪客戶的時間比陪兒子的時間多。盡管他用上了自己認為正確的所有方式來照料兒子,但這小子似乎並不領情。

他好像昨天還是那個會在地上撒潑打滾要糖吃的熊孩子,今天已經長成了可以揣著身份證滿世界亂跑躲避他的……熊孩子。

唐明華說:“你班主任給我打過電話了。”

唐染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哦。”

“聽說你這次月考發揮很穩定。”

“還行吧,”唐染隨口敷衍著,“過獎。”

“唐染!”唐明華臉上似有若無的笑意散去,陡然提高了嗓音,“你真當我是在誇你!? ”

“那您要誇就誇要罵就罵唄,”唐染一臉的無所謂,“您生意場上的那些門道,我又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