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巧雲看玉平姨娘心不在焉的樣子,就知道她又發怔了,不由冷哼了一聲。玉平回了神,不好意思地一笑。
潘巧雲繼續講:“我們和幾個香客金主說笑的時候,那個死老頭陰沉著臉出來了,因為那時候老尼姑也在那裏和一個來進香的客人嘲戲,那個死老頭眼睛通紅,看著都嚇人,手裏還握著一把刀,很利落地把那個和老尼姑嘲戲的客人砍了脖子。”
玉平嚇得不敢說話了,她看著潘巧雲似乎不怎麼害怕,有些疑惑。
潘巧雲笑道:“這有什麼?我原來跟著二皇子在宮裏,殺人的事情看得可不少,所以,趁著那幾個尼姑香客尖叫的時候,我悄悄躲進了雜物間,並用櫃子堵上了門,我看得出來,那個老男人是殺紅了眼,要血洗尼姑庵,準備滅口的,我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
玉平暗歎潘巧雲機智,怎麼就知道關鍵的時候保命呢,尼姑庵這個案子可令人震驚了,外麵瘋傳說是幾個浮浪子都爭風吃醋引發了命案,卻不知道其實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啊。
她無意地扭扭頭,看到甬道的拐角有一角獄卒的衣襟,看來這個潘巧雲說的,那個刀筆吏都記下了。她於是長出了一口氣道:“大小姐所說的都是真的嗎?奴家聽著就像做夢一般那麼可怕。”
“怎麼不是真的?你可以問一下那個老尼姑,就知道我說的不假了,我後來才聽說衙門裏的捕快把那個尼姑庵給圍了個水泄不通,至今還封著呢,估計那個老頭沒抓著,所以老尼姑才這麼得意,想以她的死換老頭子的命呢!也真夠癡情的!”潘巧雲哂然而笑。
“要是你說的是真的,你敢不敢去衙門裏說呢?這樣說不定你能留著全屍呢,要不然通奸罪可是要騎木驢過菜市給人扔石塊爛菜葉的。”玉平姨娘想起侯爺夫人對她說起的這番話鸚鵡學舌般說了一般。
潘巧雲本以為也就是斬首罷了,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死法,臉色都白了,“你聽誰說的?”
玉平姨娘忍住心裏的笑意胡謅道:“我聽得外邊的官爺們說,大小姐本來是出家人了,犯了淫賤的罪,要罪加一等的,更何況裏麵還有幾條人命,自然不是普通的通奸罪了,那人犯這種罪據說是要‘哢嚓’了那個的,女人嘛,要是族裏處置就是沉塘,要是衙門裏處置就是騎木驢去遊街示眾,脖子上還掛上兩隻破鞋呢!”她想起那個沉塘而死的春惠,心下惻然。
“真的?你不是唬我吧!”潘巧雲說話也顫抖了,騎著木驢招搖過市,被人唾罵,怎麼就不能給個痛快呢?
玉平這次倒是不再糊弄她了,歎息了一聲道:“你娘親在我來京城的時候,知道你必然是留不了性命的,讓我給你收屍,你說倘若真的這麼一折騰,還不如一杯毒酒或者三尺白綾了事幹淨些,再次投胎也許是個好人家的孩子呢!”
潘巧雲嗚嗚地哭了起來,“玉平姨娘,我能依靠的就是你了,你說怎麼樣才能死得不那麼難看?”
玉平姨娘看時機到了就猶豫道:“大小姐,你要是能如實向衙門裏的人供述,說不定衙門裏的公爺會網開一麵給你一個不那麼難看的死法呢。”
潘巧雲停住了哭泣:“真的?”
“當然是真的。”文雪冬身著衙役的官服從甬道拐角現身。
“這——”潘巧雲狐疑地看著玉平姨娘和突然出現的衙役,腦筋裏有些轉不過彎來。
“這是你剛才所說供詞,你確認無誤就可以簽名畫押,你放心,你死得不會那麼難看,起碼讓你留下一些體麵,畢竟是伺候過廢二皇子的人。”文雪冬說得硬邦邦的。
“大人是?”潘巧雲刹那間就明白這是一個局,那個玉平姨娘說不定早就埋伏好的,她看著文雪冬想確認是不是真的。
“這位是大理寺卿文大人。”旁邊的獄卒忙狗腿地上來解釋。
“見過文大人!”潘巧雲嫣然一笑,卻不知自己在死牢裏衣服髒乎乎,身上臭烘烘,那笑其實和女鬼一般瘮人。
文雪冬板著臉點點頭。讓獄卒遞過去那供狀,果然是自己所說的全部記錄在案了。
潘巧雲道:“簽字畫押簡單,大不了是一死,問題是我能怎麼體麵地去死?”
文雪冬道:“大內的鶴頂紅,潘妃想必不陌生吧,據說你曾用這鶴頂紅幫著廢二皇子鴆殺過不少不聽話的宮人,那藥效隻要小小的一杯就足夠了。”
潘巧雲哆嗦了一下,歎息著:“出來混的總要還的,兜兜轉轉,我還是在京城裏結束生命的。”她慘笑了一聲,果斷地簽字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