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桌上的大半瓶子都被喝空,邊上的煙灰缸裏被扔了無數的煙蒂之後,秦慕遠終於起身,抬腳朝樓上走去。

他本來就是一夜未眠,然後大早上又被她惹到盛怒,現在又猛喝了這麼多酒……所以原本布滿血絲的雙眼,此刻猩紅一片。

那一身的疲憊,被洶湧的怒意替代,加強了他本就冷冽的氣場。

推門進去,裏麵的人顯然也是鬧完了。

喊了鬧了兩小時,她也是精疲力盡,小小的身體斜靠在床沿,上麵的被單被她揪得淩亂一片……

屋中不值錢的塑料花草,被她扔了一地板,至於那些之前的擺設……很顯然,她沒敢扔。

她瘦弱的肩膀還在微微抽[dòng]著,光是一個背影,便能猜測到她是在哽咽。

這樣的畫麵,讓秦慕遠有片刻的心軟,但是很快又恢複了適才的淡漠——她聽到了動靜沒有起身,甚至都沒有回過身看他一眼;秦慕遠也沒有先開口的打算,隨意地撈了一張椅子,在她對麵坐下,冷冷地睥睨著半跪在地上的人……

又是典型的家長和孩子畫麵!

一個無助地蹲著,一個冷冷地坐著,身處高位地那個冷睨著蹲在地上的那個,等著她先行示弱或者認錯……

她始終小聲地抽噎著,偶然間抬頭,撞上他冷厲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陣委屈,“嗚”地一聲又哭了起來……

她不懂她做錯什麼了?

她有滿腔的委屈無處說,已經主動回國,不吵他了呀!為什麼小叔那麼凶?她才是該生氣的那個啊!

“哭完了麼?”他始終默默地看著,耐心地等她哭到差不多,才將邊上的一盒麵紙扔到床麵上,“哭完了就把臉擦擦幹淨。”

這樣子,他沒法和她談。

“我……”剛哭過的嗓音幹啞至極,她一開口,忍不住又是一陣哽咽,緊咬了下唇良久,卻憋出這麼一句話,“你為什麼把我的證件都扔了?”

“你哭了這麼久,就在委屈這個?”秦慕遠嗤笑,拉近了椅子,俯身看向她,追問道,“是不是?”

她哭這麼久,隻是為了幾張證件?

那他這次脾氣白發了!

他不敢保證,她如果回答“是”,他會不會失手掐死她……

“還有……還有你為什麼把我關在這個房間裏?”她哭得有些打嗝,隻是,索性說開了,她也理所當然地將一切委屈都叫嚷出來,“我……我有我的權利!”

秦慕遠不由失笑:她連自己的錯誤都沒有意識到,倒先想起維權了?

“還有呢?”他淡淡地開口,追問的同時,隨意地抽出一張紙巾,拖著她的下巴,抹去她小臉上的晶瑩。

“小叔……”她幹啞著嗓子叫嚷出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秦慕遠,不會凶她,不會關她,更不會給她臉色看……那個包容她的小叔,去哪裏了?

正幫她擦眼淚的手不由一僵,修長的指節在她柔嫩的肌膚上輕輕摩挲。

他深邃的眸中墨色一片,若有所思地沉吟半響,終於緩緩地開了口:“如果這個才是真正的我呢?”

她早晚會認識真正的他。

她口中的那個小叔,隻是他三年前斂去鋒芒的偽裝……

童遙,你該好好認識我。

她一時間啞然無聲,隻是出於本能地打嗝,茫然地看著身前的男子,目光相對了凝視了數分鍾。

就在秦慕遠以為她要有所感悟的時候,她陡然又憋出一句:“你為什麼要扔掉我的證件?”

秦慕遠頓時敗下陣來,胸腔中溢滿的怒氣,無處可發,卻也瞬間潰敗無蹤。

她是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