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荷睜大眼睛:“你還在做什麼夢!看這架勢就知道不會有人來,倒白白叫人看咱們玉禧殿的笑話。”她頓了頓,“若真要叫人,就去宮外一家一戶敲門。大周的公主受了傷,卻沒人肯治,嚷出去也不知道丟誰的臉。”
她咬著牙:“他是先帝的兒子,公主難道就不是先帝的女兒了麼?況且統共隻有這一個姐姐,他怎麼下得去手?”
暖閣裏一時沉默,宣荷帶著顫音的話便分外明顯:“元嬤嬤,咱們是不是完了?我聽說,太子被殺了頭,太子妃還懷著小皇孫,也被拉去灌了毒酒。還有四皇子五皇子,都被他抄了家,門前路上的血怎麼流也流不完。”
“太子殿下,四皇子五皇子,他們有大臣的擁躉,結果都成了這樣,我們公主……可怎麼辦呀?”
說到最後,宣荷用手捂著臉哭起來,蓮平也眼眶含淚,偏過臉去。
隻有元嬤嬤沉著氣:“哭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公主已經及笄,等尚了駙馬,以後也靠不著他。”
她對著蓮平道:“你遣人去宮門守著,等宮門一開,就請人快去溫府一趟,把公主的事告訴溫公子,讓他想辦法,帶上太醫進宮來。”
蓮平遲疑:“這能成嗎?”
“成不成,總要試試才知。”元嬤嬤挺直了後背,回身往裏走,“咱們公主,絕不會是這樣的命。”
蓮平一震,略彎了彎腰就往外去調度人。宣荷看她離開,提起裙擺去叫了熱水,然後回暖閣裏,跟著元嬤嬤一起,守在湖陽公主身邊。
*
玉禧殿不眠不休,宮裏還有一處地方,也不遑多讓。
截住人問出了話,金公公緊趕慢趕,一路喘著氣跑到養心殿稟報。
“去找溫祈元了?”
“咯”一聲響,原本連在一起的九連環手柄與圓環順利分開,寶座上的少年天子,一手勾住圓環,隨意晃了幾下,叮叮當當的聲音便不絕於耳。
他略略一笑:“現在還指望那個酒囊飯袋,真是我的好姐姐。”
金公公躬著背跪在下首,實在不敢接話。
他又問:“有力氣找溫祈元,這麼說,她已經醒了麼?”
金公公這才回答:“並未。玉禧殿的人說,公主——”金公公急忙停住,“……還沒醒呢,是元嬤嬤想的法子。”
圓環叮當的聲音突然一頓,趙陸從燈影裏抬起頭。
明明上個月才滿十七,少年的眉眼卻早已帶上攝人的氣勢,薄唇微啟,他像是有些奇怪:“哦?”
金公公連連頓首:“說是一直沒有醒。陛下,您看這——”
少年掀了掀眼皮,眼底的那一顆黑痣就顯得愈發晃眼,他輕聲道:“把人放了。我倒想知道,溫祈元會不會進宮,來看望朕的姐姐。”
金公公忙忙應下,眼看寶座上的少年已經起身,他伸出手去扶:“陛下可要歇了?”
丟了九連環,趙陸將落下肩的外衣披上。
他原本就一直在等玉禧殿的消息,隻是沒想到玉禧殿的人拖拖拉拉這麼久,害得他候至淩晨。
不過現在知道了玉禧殿的情況,趙陸自然不想再等下去,他披上衣服,正要朝著後殿走去,突然記起一件事:“趙郗那裏,可找到人了?”
金公公複又跪下來:“回陛下,還沒有消息。”
趙陸倒也沒有怪罪:“接著找。”橫豎明日還有一出好戲。
不著急,慢慢來。
等伺候著皇帝睡下,金公公才領著宮人退出華滋堂,又派人去放了那個玉禧殿出來的小太監,讓他仍舊去溫府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