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揭發湖陽公主身世,趙陸才知道他們並非姐弟麼?
不是,當然不是。
趙宜安身為昭帝唯一的女兒,自小處處受寵,身邊從來不缺哄她玩樂的人。三位哥哥待她如掌上寶珠,趙陸也向往著她這個嬌氣可人的姐姐。
不過哥哥都比她年長,都要去念書認字,隻剩下與她同歲的趙陸,因為還小,倒不用日日進學。
趙宜安並不怎麼喜歡這個粘人精,但偶爾也會差人叫他過來,同他玩一會兒。
因為被姐姐叫過去的這小半日,趙陸會高興許多天。
那次也是一樣,趙宜安拉著趙陸的手,說要幫他躲起來,不要被宮人們找到。
趙陸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跟在姐姐身後,被她拉進了養心殿的西暖閣,塞進了溫室裏。
“不要說話哦。”趙宜安神色嚴肅,“你就躲在這裏,沒有人敢進來的。”
趙陸捂著自己的嘴,認認真真對著趙宜安點頭。
“我去找別的地方。”趙宜安拍拍他的腦袋,替他關了門,自己提著裙子,跑了出去。
同湖陽公主玩遊戲的宮人,萬萬沒想到她會帶著趙陸躲到養心殿裏麵。
在外找尋了一陣,就聽見前方宮人依次行禮:“陛下萬安。”
昭帝下了朝,回養心殿來了。
進了西暖閣,昭帝脫了外衣,輕咳幾聲,便坐至書案前,開始處理公事。
暖閣裏靜悄悄,又暖洋洋,趙陸靠著坐在溫室椅子裏,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正好外頭人聲多起來,趙陸頭一點,被驚醒過來。
“才下了朝,也不知道歇一歇。”
是高皇後的聲音。
趙陸耷拉著眼皮,又要睡過去。
外頭輕輕說了幾句話,接著安靜了半晌,高皇後忽問道:“過幾日,又該帶湖陽去西山了罷。”
“嗯。”
“不如由我帶去,你莫奔波了。”
昭帝笑:“我比你總好些。你就好好待在宮裏,不用操心這些了。”
“湖陽,”高皇後也笑,“倒是越發長得像阿喬了。”
“也像延方。”
“他二人樣貌都如此標誌,以後湖陽也差不到哪兒去。”
昭帝停筆,對著高皇後一本正經道:“什麼叫差不到哪兒去?湖陽哪兒差了?她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高皇後笑意更深:“你慣會誇她。”
夫婦二人又說了些話,趙陸迷迷茫茫聽了全程,心中仍是混沌。
他那時還不知道昭帝與高皇後的話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後來他費盡心力證明的真相,原來早就攤開在他麵前。
“那就是你早知道了?”
趙陸遲疑:“我那時並不明白……”
緩緩滑動掌心,趙宜安放下手,在他身邊饒了一圈:“何時明白過來的?”
聞言,趙陸言語滯澀:“宣明十四年,高皇後薨。”
各項事畢,昭帝仍大慟,獨自在養心殿閉門不出。趙郡便領著弟弟妹妹,跪在殿前,求他進食。
門很快就開了,昭帝望著兒女們歎氣:“父皇隻是心悶,不必擔憂。”
趙郡端著膳食進去,趙陸年紀最小,走在最後。
他聽見太子勸慰昭帝的聲音,也看見殿內幾幅高皇後的畫像,還有一幅他不認識的人像。
“是沈延方,沈將軍。”
趙郡勸好了父皇,輕手輕腳過來收拾,他將幾張畫小心卷起,一麵解釋:“他是父皇的陪讀,後來從軍。隻是英年早逝,戰死在沙場。”
畫像上的人還未著戰袍,眉目溫柔,竟想不到他在沙場上是如何神兵天降。
趙陸望著畫卷,直到趙郡走了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