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去沈家軍,以後不能一直陪著你,你可別哭鼻子。”
聞言,趙宜安安靜了一陣,又忽歪頭道:“哥哥長大了。”
她立在鏤空的圍屏邊,比圍屏略略高出一些,腳邊金光遍灑,是從繡金紗簾映進來的陽光。
隻一眼,趙郗的心就倏然軟下來:“都二十四了,早該長大了。”
從前有昭帝,有高皇後,還有太子趙郡,他們從不讓趙郗和趙阮負擔什麼。一夕間頂梁柱都倒了,趙郗才驚覺自己這二十三年,過得是如何舒心痛快。
如今輪到他,也該像那時的父皇母後,還有趙郡一般,盡力護著妹妹。
“我才不會哭呢。”趙宜安搖頭晃腦走近,“哥哥天天煩我,還是早些出門去。”
又踮起腳,湊近了趙郗,皺著鼻子道:“或者找個嫂嫂也可以。”
趙郗後退一步:“混說什麼?”
趙宜安慢慢眨眼睛:“真的沒有麼?”
趙郗便捏住她的鼻尖:“管好你的小陸就行。”
“嗚……”趙宜安捂著鼻子朝後躲,“我們可好了。”
語氣憤憤,耀武揚威。
趙郗失笑:“好。”
*
等趙宜安的同心結做好了,趙陸替她補辦的生日宴也備好了。
因是家宴,沒有外臣,就放在玉禧殿裏。
趙郗在軍中待了一日趕回來,倚在妹妹房中望她。
趙宜安便側頭問:“哥哥不去更衣麼?”
“我很快就好了,哪像你,要搗鼓半日。”
聞言,趙宜安拿絹花扔他:“再給你個說話的機會。”
趙郗揚手接住花,嘿嘿笑道:“錦上添花,錦上添花。”
仔細打量他一番,趙宜安忽一笑:“哥哥黑了。”
趙郗在太陽下曬了半個月,自然黑了許多。他摸著自己的臉:“這叫威猛。跟著我出去,都無人敢看你。”
他笑嘻嘻走到妹妹身後:“怕被威猛的我打一頓。”
“是被你的黑臉嚇到了才對。”
趙宜安仰頭要去看他,趙郗卻壓住她的肩:“別動。”
然後抬手,將絹花簪在妹妹的發側。
“好了。”他輕輕鬆了口氣,“我送你出去。”
金公公與金縷候在偏房,宮裏來的車馬已備下,隻等著趙宜安。
聽見趙郗的話,趙宜安笑他:“怎麼像要哭了一般?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大婚的時候再哭也不遲。”
趙郗別過臉:“等你大婚我也不會哭。快去罷,我得換身衣裳。誤了時辰可不好。”
趙宜安點頭,忽然又從梳妝台前起身踮腳,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趙郗的額頭:“乖乖不怕。”
這是她小時候哭鬧,高皇後抱著她哄的話。
趙郗被她的動作惹出笑聲:“不怕。走罷。”
環佩琳琅,趙宜安彎腰進了軟轎,由金公公和金縷陪同,出了涼秋院。
趙郗站著望了一會兒,等人都沒了影,他才慢慢轉了身。
*
半月前,朝上忽然傳出聖意,封了一位定王,又將修繕完畢的四皇子府改名,賜予其人。
百姓隻知道京城多了一位定王,並不知其身份。朝臣倒是有知道的,但誰敢傳出去?
封王之後,又說定王有一位傾國傾城的妹妹,與陛下年齡相當。近日或有大喜。
這會兒倒是無人猜到趙宜安的身份,隻以為她是趙郗哪兒找來的趙氏女兒。
這一日,街市熙攘,花燈滿道。
七夕到了。
定王府前列了好幾隊齊整的羽林軍,個個麵目嚴肅,靜靜等候。
不多時,自定王府裏駛出一輛精巧的馬車,車前掛著兩盞琉璃繡球燈,一左一右,將前路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