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都沒有。
他就那麼低著頭,忽然沙啞低沉地唱了起來。
“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睜開眼吧,小心看吧,哪個願臣虜自認……”
那天和韓今宵在一起,他們說那些過去的年代,說《少林寺》,說《大俠霍元甲》。那時候,吳越喝的很高興,講的也高興,他在酒桌上說,以鮮血喚醒沉睡之獅,任鐵拳洗雪病夫之恥。他和韓今宵唱,唱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
他現在還是唱這個。
他什麼都不說,但已什麼都說了。
唱歌的時候,目光慢慢抬起,在人群的海岸線上漫延,最終無法自製地擱淺在韓今宵堅硬如磐石的身影上。
韓今宵坐的地方光線昏暗,吳越看不清他的臉。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那樣停頓著目光,毫不避閃地凝視著,注視著。
翻湧的思緒和心情爆裂在胸腔,最初平和低沉的嗓音從喉嚨裏爆發,沒有麥克風卻如同共振一般擊打著在場每個人的心腔,那激烈的感情衝撞著,在歌聲中飽和負溢,如同擂鼓一般,一下一下!擂在每個人的胸膛!!
——
萬裏長城永不到
千裏黃河水滔滔
江山秀麗疊彩鋒嶺
問我國家哪像染病!!
誰不記得?誰不記得那一年自己還年輕,還有著最衝撞最愚蠢的血性!還有著那激揚
澎湃的熱情和令人嫉妒的雄心!!誰不記得!!!
誰不記得!在這樣線條粗糙,不加潤色的狂野歌聲裏!!在沒有麥克風緩衝,在男子漢怒嗥的吼聲裏!!!
醒了嗎?!醒了嗎!!沒有暗香嫵媚!沒有江南煙雨!
醒了嗎!那些未死的記憶!!那些男兒的凶煞血性!!!
吳越歇斯底裏地爆喊出最後一個音節,然後因為吼的實在太投入,太激情,站在台上,結實的胸膛激烈地起伏,喘著氣,雖然上挑卻絲毫不媚柔的鳳眼紅了眼眶,眼尾微微潮濕……
許久的靜默,吳越的歌聲並不如徐顏那般精致,反而糙的像未經打磨的石礫,尖銳的棱角狠狠割著別人心上頭的厚甲,刺著心裏頭的嫩肉。那些在八十年代被同一部劇影響著的爺們兒都被刺痛了,刺醒了,爆發出難耐激動的喝彩和暴雨雷鳴般的掌聲,姑娘們也喊著叫著,那是屬於他們的,共同的記憶。
吳越看著韓今宵暗沉模糊的身影,頓了片刻,把視線轉開了。
這也是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記憶,對我而言,是值得呐喊嘶吼出來,咯血高歌的。
可對你而言,韓今宵,它又是什麼呢。
吳越那雙如同稚子般清澈的眼睛遙遙望著他,因為稚嫩,因為渴望,因為與生俱來的驕傲和自信,他眼神裏的那種東西是不加任何掩飾的。
站在舞台暗處的徐顏盯著那雙眼睛,也是和他相似的鳳眼,忽然,心裏咯噔一下,有什麼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在這一刻,電光火石般串聯在了一起……
這一場,破天荒的是吳越這個飆歌門外漢贏了之前在後海酒吧做過DJ的徐顏。
按規矩,輪到吳越出題守擂。
其實吳越想贏很容易,隻要他開口說兩個字——散打。那今晚在座,除了韓今宵,其他人估計全得輸的連褲衩子都不剩一條。
但吳越的自尊心不會讓他幹出以己之長,較人之短這種事情。吳越也不稀罕什麼獎品,說白了,他這回上來就是來出一口氣,就是想把韓今宵這位柔美多藝的小傍家給幹死。
武鬆要是在水裏幹死一頭吊睛白額大虎沒什麼好稀奇的了,老人如果在岸上和擱淺的鯊魚拉鋸爭鋒更提不上什麼硬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