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老油條,講話一套一套的。古麗青心裏想,臉上卻始終都是微笑地看著他。
“安平片的曆史上還真是個平安幸福的好地方。”馬明橋說,“自從消滅血吸蟲病以來,安平片的水利設施在全集團是最好的。安平片曆史上有幾位非常好的書紀,依然健在的也有兩位,一位是艾建明,他是八十年代末擔任平安鄉的書紀,口碑非常好……”
馬明橋說的這些話,倒是給了古麗青啟事:可以請這幾位老出山,為自己去打前站啊,不管效果如何,這倒是可以一試的好主意!
古麗青把這幾個人的名字記下來,對著馬明橋微笑著點了點頭。
馬明橋看著古麗青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建議得到了肯定,一臉的陽光燦爛啊!
常務副次長張元利在聽著馬明橋的這些話的時候,心裏卻是在冷笑:哼,好你個馬騙子,有這個本事請老頭子出山,前任在的時候,你怎麼不放個屁啊,留到現在給這個小女人獻媚,真他媽是個小人!
馬明橋說完了,古麗青沒有吭氣,而是拿眼光看著看著毛利貴。
毛利貴和古麗青的目光閃碰了一下,立馬移開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馬次長的建議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現在不是革命年代,是改革開放的新時代,已經跨入了二十一世界,老百姓的思想已經變得和往年完全不同了。那時候的老百姓多單純啊,集團讓幹什麼就幹什麼,說得難聽點,就是集團放個屁,飄到老百姓那兒那都是香的……”
毛利貴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根本不看古麗青,而是時不時地和辦公室主任俞敏河對視一下,交換眼神。俞敏河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不過那眼神和毛利貴卻是一樣的。
古麗青邊聽毛利貴講話,邊注視著他的表情。
這張臉應該就是典型的基層土匪的嘴臉。
長長的麵龐,寬大的嘴巴,鼻子有些扁塌,眼睛看似較大,卻是白眼珠多,黑眼珠少,頭上稀稀疏疏的毛發,顯示這個男人已經是日落夕山的年紀。那張大嘴在講話的時候,嘴唇總是會扭來扭去的,猶如一個老饕餮似的,讓人惡心。
基層的工作做不好,就是因為有毛利貴這樣思想的幹部在瞎攪和,把原本好好的幹群關係,搞成現在這樣水火不容。毛利貴這樣的思想不變,勢必要影響整個工作的大局。
古麗青看著他,表情變得有些冷峻。張元利說完,她依舊沒有講話,隻是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毛利貴還以為古麗青也在采納他的建議,心裏不僅未感到自己的話有絲毫不妥,反而覺得有些沾沾自喜。
古麗青在本子上寫完了,抬起頭,微笑著看著坐在毛利貴身邊的副次長邱陽才。
邱陽才似乎還沒有想好該說什麼,他挪動了一下屁股,把身子往前坐了坐,然後開始翻自己的筆記本,翻了幾頁,他合上本子,說:“片裏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財政緊缺,這沒有錢哪,日子就難過,大家工作也沒有熱情。我認為,當務之急,是到其他的站裏,把今年的稅費和鄉提留收上來,不然的話,大家就真的要餓肚子了。當然,這個時候下去收錢,一定會遇到不少阻礙,我們還是盡量避免和鄉民直接接觸,讓站裏的幹部去收,需要什麼支援的措施,我們片裏來負責協調,對於個別實在困難或是老釘子戶,就先不去動他,絕大部分農戶還是不敢和我們對抗的,還是會交錢的。”
嗬嗬嗬,最典型的無腦型幹部。古麗青在心裏笑道。
這個時候要是還能下去收到錢,那就真是能耐了!老百姓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有樣看樣,沒樣看世上。藕西那麼大一個村,目前沒有收到一戶的稅費上來,其他村的農戶還能交錢嗎?鄉民再愚蠢,也不會如此好騙吧?
邱陽才的話,無異於就放了一個不響不臭的屁。
接下來,其他幾個副次長、宣傳員和組織員還有辦公室主任也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宣傳員徐文娟的話倒是引起了古麗青的興趣,這個三十出頭的女幹部,和古麗青一樣,似乎對鄉民充滿了感情。
她說:“我和馬次長一樣的感覺,古書紀的到來,一定是我們安平片人民的福氣,也是我們現在這個班子的福氣。這不是我拍古書紀的馬屁,而是今天我看到古書紀的第一感覺。安平片在這樣特殊的一個時期,隻有完全轉變我們以往的工作作風和工作態度,真正把老百姓的冷暖放在心上,做到和老百姓心連心,才能真正得到老百姓的隻持,才能扭轉我們現在這樣尷尬的局麵。”
徐文娟的話一講完,古麗青心中大喜過望!
她沒有想到,這個遭遇了劫難的片集團裏麵,還有如此有思想有見地有良知有性情的片幹部。在徐文娟的身上,古麗青似乎看到了希望。這個目前唯一和她一樣性別的班子成員,應該可以成為她今後最得力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