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未來的設想,克勞德已經不由自主地將奧布裏加了進去,可是還未實現,那個常常躺在搖椅上眯著眼睛指使伊恩和湯圓給自己偷肉脯的老人已經離開,頭一次,克勞德體會到了程馳曾說的‘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楚。
似乎是太過疲憊,克勞德順著程馳的手躺在了他的腿上,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蜷起了雙腿,“可是……他為什麼就不肯給我這些時間呢,為什麼就不肯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多嚐嚐有爸爸的滋味呢?其實,我小的時候也怨恨過他的,因為別人都有爸爸,我沒有,那個時候真的覺得很辛苦,覺得如果他在的話,我就不用這麼辛苦,Daddy也不用這麼辛苦。可是等他真的站在我麵前的時候,那一瞬間我才知道,其實我心中的思念大過怨恨,隻要他能來,我就很高興。他老了,他無法為我做些什麼,無法教給我些什麼,可是我還是高興,就好像心裏空落落的那一塊被補上了一樣。就好像無論做什麼,總有個人在後麵支撐著你一樣。原來這就是有爸爸的感覺,真的很好,不是麼?可為什麼,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呢,短的讓我以為這是一場夢……”
程馳靠在搖椅旁伸手慢慢地一下下地撫著克勞德頸部的發根,靜靜地聽著他枕在自己腿上低聲地說著那些心情與遺憾,程馳知道,克勞德需要有個方式發泄他的悲傷。這是程馳第一次見到克勞德流淚,這個平時好像沒有什麼能打倒沒有什麼能傷害他的魁梧穩重看似無所不能的男人,頭一次像一個失掉自己最珍貴最愛的東西的孩子一樣哭了,哭的是那麼傷心,哭的程馳也心頭酸痛難當。
程馳知道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陪著克勞德,陪他熬過這個無眠的夜晚,靜靜地傾聽著他說著那些他憋在心中許久的話。
克勞德說了許久許久,後來漸漸地就沉默了起來,隻是拉著程馳原本撫著自己發根的手,不發一言。
程馳此刻已經覺得自己腿好似麻的不像自己的了,背部也開始有些隱隱的酸痛,他輕微地移動了一下讓自己腰感覺舒服一點,才緊了緊與克勞德十指交扣的手,輕聲說道,“爸爸他……隻是換了一種方式留在我們身邊,隻要我們想,我們可以隨時去看他。而且,你看,爸爸和Daddy在分隔這麼多年以後,又重新在一起了。這是爸爸的心願,我想,Daddy也會開心的,你覺得呢?爸爸辛苦了這麼久,一定很累了,現在,他可以好好的休息,他可以有許許多多的時間和Daddy在一起,這樣也很好,對嗎?隻要我們還思念著爸爸,他就永遠都活在我們心裏,就像Daddy一樣。”說著程馳將克勞德扳轉身麵對著自己,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生活,認真的生活,那樣,才能不讓爸爸和Daddy擔心,對不對?所有生命都逃不過生老病死,所以才要把握珍惜生命中的每一時刻。爸爸完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使命,現在,他可以在另個世界過真正屬於他的生活了。所以不要覺得孤單,你還有我,有伊恩,有這個尚未出世的新生命。我的使命,是和你還有孩子們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愛你,陪在你身邊和你走到最後。Daddy有爸爸陪著,而你,有我陪著,好不好?”
克勞德仰起頭看著目光溫潤並堅定的程馳,感受著手下那溫暖的肚子內如今鮮活存在的生命,鼻頭發酸,靠的程馳更緊了些,伸手圈住他的腰,將耳朵貼在程馳的肚子上,喃喃地說道,“好……”
得到這個回答,程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奧布裏的靈柩就已經抵達了帕托鎮的墓園。
克勞德與大腹便便的程馳帶著伊恩在門口守候,等到隊伍抵達,程馳有些訝異地發現,除了神情憔悴悲痛的亞戴爾,麵無表情的沃倫和神情擔憂的珀西也隨著護送隊伍一起來了。
“孩子,請不要悲傷,城主他走的很安詳。”兩方一照麵,亞戴爾就上前給了克勞德一個安慰的擁抱。
“我……”克勞德想開口,可是在目光觸到那黑色的棺木,胸口就痛得好像喘不過起來,許久才啞著嗓子道,“謝謝您……”
亞戴爾用力拍了拍克勞德的背,然後才轉向程馳,“請好好照顧克勞德,也請您好好照顧您自己,城主之前,一直都非常掛念你們。”
程馳看著亞戴爾滿眼的紅血絲,點點頭,上前也與他擁抱了一下,“也請您注意身體。”
亞戴爾走到伊恩麵前的時候,伊恩抬起滿是淚花的眼睛望向這位在他心裏一貫嚴肅的老人,癟著嘴指著那長長的棺木問道,“爺爺是在那裏麵嗎?他真的不會再醒過來了嗎?”這是小小的伊恩如此近距離的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這讓他無法接受。
亞戴爾看著眼睛紅腫含淚的伊恩,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城主他,累了,要好好休息了。”
伊恩聽了,眼淚撲簌而下,沒有再說話。
“抓緊時間吧,待會兒天該大亮了。”沃倫望著那幾個互相安慰的人,眼裏沒什麼表情地開口說道。
沃倫的出聲讓大家把注意力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對此好像毫無所覺,隻是自顧自地說道,“先把正事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