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一切都太快,瞬間她眼前就見血了。

宋頌抓了把頭發,腦子裏有些亂。

一個小時前,他們抵達醫院,還沒進到病房,宋頌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看到一個女人身上還拖著的導管,滿頭的長發糾結在一起,麵容枯槁,跌跌撞撞地衝出來。宋頌壓根沒把這個女人和當初在電梯口遇到的精致女人聯係在一起,而單凜第一時間擋在她麵前。

女人一整張臉猙獰如惡鬼:“你為什麼還活著?單莫你不得好死!”

後麵的醫生像是嚇呆了,一時間竟沒有衝上來拉住她。

單凜上前一步直接架住她的兩條胳膊,用力一扭,想要控製住她的行動。然而這個女人突然詭異一笑,下一秒張開嘴,猛地咬在單凜的手上。單凜倒吸一口冷氣,麵上極不自然地繃著,硬生生忍下劇痛,而邊上的曾佑已經先所有人反應過來,衝上去強拉住那個女人。

宋頌幾乎看呆了,女人滿口都是血,眼球都是紅的,像是受了刺激失了人性的野獸,朝單凜咆哮。

三四個醫生衝上來壓住她,她被按在地上,還掙紮著抬起頭,凶狠地看著單凜。

那眼神,根本不是看兒子的眼神。

宋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嚇到了?”曾佑看宋頌臉色不好。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單凜而言,家庭是他最難堪的人生敗筆。”

宋頌搖頭道:“沒有人能夠選擇出身,原生家庭的問題不是他的錯。”

曾佑卻一針見血道:“可他必須承受這樣的父母和病痛,這就是不公平。”

宋頌沉默片刻,她承認曾佑說的不錯,但所有事都能推給不公平,豈不是太簡單了。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純看自己怎麼活。”

曾佑看了宋頌一眼,坦白說,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一直以為宋頌不知道單凜的病情,所以每次看到她死不悔改地追著單凜,他都覺得挺可笑,一開始他以為宋頌是貪戀單凜的家世背景,可後來發現,宋頌並不清楚單凜除了建築設計師以外的身份,而後,他又覺得如果這個女生知道單凜的病情,大概馬上就會逃走。所以,他沒有想到,宋頌實際上在最開始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現在,他越發發現宋頌的心態很健康,在遭到網上詆毀的時候,公司的人都已經上頭,她還能一邊笑一邊刷微博一邊吃飯,渾然不介意外界的人怎麼看。

能說出這樣的話,才配擁有精彩的人生。

大概也隻有她,能夠接受單凜,並把單凜從黑暗的泥沼裏拉出來。

後來,郝醫生也趕到了醫院,大家都沒料到她會突然醒來,更沒想到她的病情極具惡化,記憶和認知能力都明顯出現了衰退。幾名醫生對她的病情突然惡化沉默以待,還是郝醫生拿出了一個應急治療方案,但顯然,這樣的治療,誰都沒有信心能把她重新拉回到正常軌道。

單凜在此期間幾乎沒有發表意見,當郝醫生把病曆和配藥單交到他手上的時候,輕聲問:“單凜,看著我,你還好嗎?”

單凜表情冷淡,看著郝醫生擔憂的神情,過了會才說:“我很好。”

宋頌和單凜回到家的時候,已是淩晨,誰能想到,幾小時之前,他們還滿懷期待地收拾著新家。

他先進門,沒有開燈,宋頌想去開燈,卻聽他說:“別開。”

宋頌抬起的手又放下,適應了黑暗後,看到他脫下外套,往衣帽間走,宋頌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在衣帽間裏站了會,似乎在辨認方向,然後從衣櫃裏取下衣架,把外套掛了上去。

“你先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