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宋頌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裏頭像是堵著什麼似的,她睜開眼,想要辨認床頭燈的位置,看了好半天,還是無法辨明,仿佛一切都陷於黑暗的混沌之中。

身後的人長臂一攬,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低沉微啞的嗓音緩緩在她耳邊響起:“睡覺。”

宋頌往他的方向縮了縮,輕聲問:“吵到你了?”

“沒,還沒睡著。”

“我也睡不著。”

“嗯?”

宋頌煩躁地翻過身,麵對他,黑暗裏她伸出手去摸索他的臉,他沒動,任由她不安分的手劃過眉骨,鼻梁,薄薄的鼻息噴在她的掌心。

“你……”宋頌起了個頭,又猶豫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問。”單凜幹脆道。

“那個女人,還在嗎?”

單凜曾告訴過她,他在病情最失控的時候,會產生妄想、幻覺,從而引發倩緒激烈震蕩,傷害到自己和身邊的人。在這些幻覺中,一直有一個女人,她從未離開,她要把他逼瘋。

那個女人是誰?

她是一個極具攻擊性的女性,美麗妖嬈,任性刻薄,她愛單凜,又恨單凜,她無時無刻不想單凜放下一切陪著她,充滿了占有欲和控製欲,她敵視所有要與她分享單凜的人,最強勢的時候,能夠將單凜的精神世界與外界隔絕,讓單凜的眼裏隻有她,她弱勢的時候,哭泣求饒撒潑打滾,吵得單凜頭疼欲裂。

郝醫生曾說,那是單凜的心魔。

從他母親陷入無止境的昏迷之後,這個女人就出現了。

仿若他母親的化身,他越是想擺脫,越是無能為力。

他沒有辦法控製,像是永遠無法逃脫母親為他設下的牢籠。這個女人在丈夫身上得不到的東西,全部強加給了兒子。

這麼多年,單凜幾度崩潰,這段心路曆程無異於將他反複虐殺。

宋頌會猶豫也正因為此,下午單凜母親突然表現出清醒的狀態,令她變得不安,這個女人的任何變化,似乎會影響到單凜的精神狀態。

她的手還覆在他的臉上,感受他緩慢平穩的呼吸節奏。

單凜睜開眼,平靜地望向宋頌的背後,他並不想嚇到她,淡淡道:“會。”

宋頌摸索著,覆蓋在他的眼上:“這樣呢?”

她感覺到他的睫毛在顫動,像是在笑,隨後,他將她的手拉下,他感覺到她手心裏的潮意。

“我這輩子都可能與她共生。”

郝醫生第一次跟他說的時候,他怒不可赦,現在他努力不讓自己陷入情緒的沼澤,他已經明白,如果一定要共生,那麼他尋求和平共存。

他攬著她,輕輕拍打她的背,伴著這緩慢的節奏,他低聲道:“我下午和她聊了聊,她竟然說,我長大了,她都不記得我怎麼長大的,然後她又睡了。”

“我會再去找她聊聊。”

這是他的心魔。

宋頌埋首在他頸側:“我陪你。”

“嗯。睡吧。”

宋頌的影展本來就是為了興趣而開,所以並沒有搞得很大,她自己也是在開展第一天參加了開幕,但可能是因為最近她話題比較多,樊戈流量又大,所以帶著各種窺視心理的人來觀展的人,反倒多了不少。

後天就是春節,每一條馬路,每一座樓宇,都裝點上了喜慶的色彩,不知不覺中,已經被一股過節的氛圍包圍。春運大部隊已經啟動,返程的人們臉上都帶著歸親的喜悅,而留在這座城市過年的人兒,或是和家人在一處,或是無法團聚,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