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貧僧尚有一言,望百裏施主記下——施主並非環境中人,本就受到排斥,如今又接連受創,神魂已然虛弱不堪,若十日後還逗留幻境之中,恐無回天之力。”
百裏藏鋒一僵,隨即笑道:“主持說笑了,十日雖短,也足夠我將清平帶走了。”
無音看了他半晌,身形漸漸散去時,忽然開口道:“施主,若事不成,摔碎玉牌,便可離開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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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藏鋒望著無音散去的地方,輕輕地歎了口氣。
十日……
按常理來說,十日確實足夠了。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隻要晏清平應下,立刻便可以結束這幻境。然而此刻,讓百裏藏鋒糾結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晏清平已然七日不曾來過藏鋒院了。
原本,無論是百裏藏鋒,還是晏清平,兩人都不會沉迷享樂,也不是那種片刻不能分開的軟弱之人。百裏藏鋒從不介意給晏清平留一點餘地,但十日之期,卻打亂了他的計劃。
——難道威名赫赫的藏鋒劍神,竟要落到像一個被冷落的怨婦一樣主動去找晏清平麼?
輕輕吐了口氣,百裏藏鋒默默地哀歎著自己將要徹底毀掉的形象,數月來第一次走出了藏鋒院,緩步來到了晏清平的住所——晏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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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居裏,晏清平側躺在軟榻上,臉色蒼白,眉峰緊蹙,似乎正在陷在可怕的噩夢中。
自那一日與百裏藏鋒說破,似乎有什麼曾經被隱藏起來的東西破土而出。晏清平開始做夢,夢裏的人依然是他自己和百裏藏鋒,而故事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被欺辱的童年,弱小可悲的生活,無望的癡戀與等待,卻隻換來那人無心無情的漠視,最後,被拋棄,絕望地死去。
一次又一次,起初隻是零零散散的片段,晏清平尚且可以視而不見。然而漸漸地,夢境越來越頻繁,故事越來越連貫,很快一個完整的故事結束,夢境便又從頭開始,像是一個永無休止的輪回。
晏清平努力告訴自己,那隻是幻覺,但那悲傷絕望的感覺太過真實,心中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在悄悄地說:是真的,都是真的……他拋棄了我,那個無情的人……恨他……
第七次,夢境中戾天鬼王複生,晏清平絕望地死去,巨大的悲痛讓他從噩夢中驚醒,身上的衣衫被淋漓的冷汗濕透。
“門主,百裏藏鋒求見。”侍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百裏藏鋒——”晏清平猛地抽了口氣,略有些慌亂地道。“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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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見我?”百裏藏鋒呆呆地望著侍女,難以置信地問。
“門主不見客,請大人改日再來。”侍女恭恭敬敬地回答。
百裏藏鋒歎了口氣,轉身離開。然而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日日如此。第五日上,百裏藏鋒忍不住追問:“門主為何不願見我?若是有客,我便在此等待片刻。”
“這……門主並未有客……”侍女遲疑道,“隻說不見您。”
“不見我?”百裏藏鋒抿了抿越發沒有血色的薄唇,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麼,默默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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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平站在窗口處的陰影中,望著百裏藏鋒落寞的背影,幽幽地歎息一聲。
門主……百裏……無論我們之間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隻憑這麼多年的真心相待,我,晏清平,對心魔起誓,此生絕不負你。
隻是——
再,給我一點時間。一點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