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殷魄寒躺下,自己卻離開了床,絲毫沒有要脫衣就寢的意思。
“你不睡嗎?”殷魄寒問。
“我不累,而且要是不小心碰裂你的傷口剛才就白忙活了。”莫遇君勸道,“別多想了,睡覺。”
他把桌子收拾了,一躍而上,盤腿坐下,而後一掌扇滅了油燈,眼睛一閉,背對著殷魄寒開始練功。
殷魄寒看不清莫遇君的背影,可他還是忍不住睜眼望著那個方向。然而失血後的虛弱卻使他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在暗中沉沉睡去。
莫遇君一夜未睡,也一夜未能靜下心練功。
那隻蠱蟲他在書中見過,名叫“紅仙”,嚴格來說,這蟲不能算是蠱,因為通常施蠱時所用的蠱蟲已經是幼蟲或成蟲,而紅仙卻是以蟲卵的狀態被硬生生置於人的皮肉之中,它依靠人的體溫破卵而出,咬食人的血肉以生長,一邊生長一邊吐出毒液,通常這毒液積累到其長為成蟲時,宿主已經毒發身亡了。
要救被紅仙寄宿的人很不簡單,因為紅仙往往會在血管筋脈處逡巡,若下刀不慎,極有可能割破血管,傷及筋脈。但若下刀太準,一刀把蟲切死,那麼蟲身體裏潛藏的毒液會流出來,頃刻間要了宿主的性命。
盡管修仙之人對於人體經脈再是熟悉不過,但莫遇君畢竟不是大夫,他不能確定自己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他害怕下錯手,也害怕時間拖得久。
他還有些憤怒。一個人怎麼可以連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紅仙從米粒大小的蟲卵長到黑豆那麼大,他怎麼可以一點感覺也沒有?傷口上那麼長的紅線,他一次也沒看到過?難道他平時都是閉著眼睛換藥的?
憤怒過後,又是一陣心疼。
他知道殷魄寒是決計不會給人添麻煩的性格,恐怕甄宵走後,他並沒有如實把傷勢情況告訴白鳶,隻是日複一日地偷偷在房間裏自己包紮而已。
一隻手包紮本就很不容易,他哪有心思仔細觀察傷口?就算殷魄寒真的感到傷處不適,多半也以為是傷口太深落下的疼,自然不會主動與人知曉。
殷魄寒再次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感覺怎麼樣?”莫遇君就坐在床尾看著他,見他醒來,便開口詢問,手則摸上了他的額頭。
殷魄寒喉結動了動,覺得口中幹澀,好不容易出了聲兒:“好多了。”
額頭不燙,看來沒有硬撐著騙人。
莫遇君又為他把了把脈,覺得他的脈還是較有力的,心下才鬆了口氣。
“你別亂動,我去給你端早飯。”
殷魄寒看他離開房間,閉了閉眼,過了片刻才感覺神智漸漸清明。
這邊莫遇君拿了一個食盒上來,先將東西一樣樣放在桌上,然後走到殷魄寒身邊,將他扶著坐起身來。
“……去桌邊吃吧。”不知為何,殷魄寒總覺得不說這句話,莫遇君就會將東西端到床邊喂他。
不過還好,莫遇君沒有反對,隻是拿外衣給殷魄寒批了一下,便跟著他走到桌邊坐下。
桌子上有一大碗小米粥,還有五個大包子,一碟小菜,作為一個人的早飯,還是豐盛了些。
“包子都是肉餡兒的,你別嫌早上吃膩,吃了肉才好長傷口,明白不?”莫遇君一邊解釋著,一邊把筷子遞給殷魄寒,自己坐在旁邊盯著他吃。
殷魄寒感念他救自己一命,還如此照顧自己,於是連忙點了下頭,說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