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分歧(一)(1 / 1)

殷魄寒站在正殿門口,一動不動地杵著。

不遠處,莫遇君正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批閱奏折,舉手投足之間,還真有些堯沐君的樣子——他易容常常能騙過別人,不僅僅是依靠自己的巧手,還有一大半理由在於他精於模仿,無論是行住坐臥的姿勢,還是一顰一笑的神態,甚至是說話的聲音,但凡他見上過一眼,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達到一種以假亂真的境界。

至於殷魄寒,他不精於此道,所以莫遇君幹脆安排他一個不怎麼需要偽裝自我的角色,省得他露了餡兒後自責煩惱。

不過假的畢竟是假的,莫遇君是個懶散人,活得不細致,也沒有細細研究過什麼國家大事。若不是有殷魄寒傍身,以他的脾氣,不舒坦的時候嘴裏肯定是要時不時要冒出一些混賬話來的,所以批閱奏折這方麵,他給不了什麼確切的指示,而且怕字體仿得不像,不敢多寫,隻在看著覺得有理的奏章後批個“好”字,其餘的一味回覆“知道了”。

二人就這樣蒙混過了兩天。

他們這番毫無動作,並不隻是適應自己的新身份那麼簡單。莫遇君知道,甄宵若要動堯沐君,除了薑炎必須死之外,還得有靠近堯沐君的機會,而這種機會並不多,所以他必然需要苦心經營來創造一個機會;再者,從另一方麵來講,他們的不作為,製造一種平靜的假象,也是在給白鳶尋人拖延時間——白鳶為了不被甄宵等人發現行蹤,進了都城之後便在沒有禦劍。他本可以在空中看清各個關竅,避開守衛,現在卻隻能依靠一身夜行衣遊走於屋頂磚牆之上,伺機而動,因此立刻拉長了他找到巫女的時間。

月明星稀,朝露殿從燈火通明,到熄燈換防,白鳶都安靜地看在眼裏。這兩天他算是摸清楚了巫女的動向,白天她出朝露殿去學作畫和刺繡,午飯回殿中吃,下午在庭中做功課,晚飯時偶爾在殿中用飯,不然就是玩失蹤——總之白鳶不知她去了哪兒。

不過,今晚她倒是好好待在朝露殿,哪兒也沒去,還早早歇下了。

幸甚。

白鳶本不想大晚上摸去一個姑娘的閨房,但若白天相見,上午自然是不成的,可若選在下午,萬一自己被當刺客,這青天白日的可無所遁形,萬一甄宵以此為把柄鬧出動靜,他還免費送給敵人一個“師出有名”,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晚上去是有些尷尬,不過白鳶到底是活得比一般人要長,三十多歲的麵相下麵,已經是個百歲老人的肚腸了,殿裏那位堪堪與他相反,外表是個青春少女,內裏是個早熟的一兩歲毛頭,年齡相差百八十歲,算成祖孫輩都有餘——這樣一想,方才的尷尬又好像煙消雲散了似的。

白鳶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他繞過守衛,悄無聲息從一扇角落裏開著通風的小窗跳進屋內,徑直朝床榻方向走去,但他並不直直走到跟前,而是停在離床有些距離之處,隔著重重帳幔輕聲呼喚同塵:“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