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風那處卻似有旗開得勝之兆——他砍斷焦屍雙腳和左半邊肩胛,焦屍失去平衡,滾落在泥地上,半天無法起身。
燕西風趕緊快步進入白鳶的戰局。
“我來助你!”
一聲呐喊中,古刀亮刃,卻是直朝白鳶後心插去。
不!!!!!!!!!!
陸寂離驚愕失色,此時卻根本來不及出刀擋下。
他便想也未想,用身體將白鳶撞開。
燕西風的刀就這樣直直穿過他的身體,就像草尖刺破了昆蟲的身體一般。
陸寂離難以置信的低頭,看著自己胸口處快速被染紅,前襟上銀線繡的梨花,頓時蕩漾在血海裏。
燕西風將刀抽出。
更多的血如泉水一般湧出。
陸寂離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渾身的暖意迅速集聚到胸口,瞬間便感到四肢漸漸冰涼。
他詫異,他害怕,他難過,他委屈。
他看不清燕西風的連,他不知道燕西風是什麼心情。
“師……兄……師……兄……”他輕輕喚著白鳶。
陶塤的聲音沒有斷,白鳶一隻手伸來撐住他的身體,另一隻手仍要執劍周旋於燕西風與賈千慈之間。
他心亂如麻,後悔不已。
陸寂離反倒稍稍清醒了一些——他顫抖著手,捏了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道:“縛地術。”
燕西風頓時下身無法動彈,白鳶瞄準時機,虛晃一招,隨即跳出戰局,禦劍離去。
甄宵抬起頭,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
“他們該死心了。”燕西風沒有抬頭,“陸寂離一死,白鳶必然沒有再出山的理由和興致了。”
甄宵看著燕西風,緩緩問道:“你心軟了?”
燕西風沒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摩挲著刀柄,臉上的表情凝固著,仿佛失了神。
“縛地術要怎麼解?”甄宵往他腿上掃了一眼。
“人死了,自然就能解開。”他冷冷地答道。
甄宵點點頭:“果真如此?”
“即便不是如此,他們總還要將同塵送來,屆時再解也無妨。”他說完,突覺自己雙腿一鬆,竟已能動了。
“我不想再看見他們。”他如是說道,轉而背過身走遠了。
——————————————————————————————鏤塵吹影和永夜隔著石桌麵對麵坐著。
“孩子們今天會回來嗎?”鏤塵吹影看著發呆的永夜問道。
“不知道,但是就該是這幾天了……唉。”
他歎了口氣,接著望天。
鏤塵吹影給他倒了杯剛煮好的茶,遞到他麵前。
“你已經盡力了,那樣東西既然到手了,至少他們不必擔心……”
“可是我還是怕啊。”永夜打斷了他,“白鳶那孩子心眼兒太實。寂離他又……………哎,終歸是驛馬命,歇不得的。”
鏤塵吹影不再說話,他學著永夜的樣子抬頭望著天。
雲靄間,一道禦劍身影迅速逼近摘星崖。
“白鳶……!”
兩人立刻站起來。
白鳶幾乎是從劍上跌下的,永夜扶了他一把,他才堪堪穩住。而下一刻,還不等師父說什麼,他便將背後的陸寂離放下,跪倒在師父麵前。
“寂離他……………………”
永夜望著被鏤塵抱在懷裏的陸寂離,那被洞穿的胸口已經代他說出了一切。
永夜點點頭,抓起白鳶的手——他的脈象微弱而錯亂,指甲發青,加之麵色慘白中透出灰青色,顯然已經中毒,且已蔓延到心脈處。
“……你可知自己現在情況如何?”永夜緊鎖著眉,望著白鳶。
“徒兒已是身中劇毒,隻能再活一刻………………就算師父暫封我周身大穴,也隻能助我再熬小半時辰,除非這小半時辰中………………我能夠服下仙界絳草,否則仍會…………咳咳………”他說到一半,被口中的血沫嗆到,掩嘴咳了起來。
鏤塵吹影一看永夜為難的樣子,便插了話頭:“你師父之前確實求得一株絳草……”
他還沒說完,白鳶便立刻道:“還請師父……將絳草留給寂離………咳咳……”
他說完,伏身給永夜叩頭。
“絳草能醫人肉白骨,起死回生,也可助生者飛升成仙,你先服下,屆時飛升,再去求一株給寂離就是了,何必現在就……”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還能喘氣說話的徒弟過一會兒就與世長辭,他還是做不到。
“絳草千年才結一株……徒兒雖不知師父是如何取得的……可定然絕非輕易。我為自己推過命盤,今日逢劫而亡,不怨天地人我,實為我自身福薄…………………可寂離本不該遭此一劫……………”他眼及此,突然兩行淚滑落,“他本不該受那樣的傷的………………如果他隻是待在鳴鹿台………這裏沒有五光十色的東西,卻也沒有世間百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