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叫人家揪著不放。

戶部侍郎黃大人家的黃家公子故作瀟灑的搖著玉骨折扇,酒意上頭衝得兩頰紅得跟猴屁股一般,眼看著自己提出的去年與遼那場戰事不妥之處引得眾人迎合吹捧,昂著下巴得意的不行,一轉頭,得,這裏不是正好有個當年剛好在現場的主兒麼?

不行,本公子要實實在在的打一回這囂張莽夫的臉!

“喲,看看看看,這不是剛好有位親身體驗過的大將軍麼?咱們不如問問寧將軍的見解?嗬,雖說武官多是沒什麼文化的人兒,可說不定寧將軍就能說出個一二三讓咱們長長見識呢?”

寧仲鈺眼見著自己躺著也能被拉出來當靶子挨刀子,怒!

本來隨意靠著欄杆的背一挺,放下了踩在木椅上的右腿,眸光如電直直盯著黃公子,頓時圍著黃公子的幾位弱書生嚇得腿都要軟了,連忙縮到一旁。

黃公子本人更是被對方迫人的氣勢直麵衝擊,整個人立馬從迷迷糊糊的醉意中醒過來,嚇得兩條瘦瘦巴巴的腿都打起了哆嗦。

恰在此時,一旁始終神色淡淡安坐一旁的蘇寧瑜神色從容的將手中小巧白玉杯輕輕一放,擱在石桌上,站起身一拱手,對著黃公子道:“戰場都是拚命流血的地方,自古以來不知留下了多少人命,諸位還是莫要隨意褻瀆才是。”

雖然聲音依舊輕輕淺淺帶著淡漠,聽的人莫不感受到那股對人命的尊重嚴謹。

蘇寧瑜沒有說什麼“沒有戰場上拚殺的人就沒有如今你們這群人安逸的日子,這種帶著明顯立場氣息的話,並不適合他來說。

作為身份非同尋常的蘇氏子弟,蘇寧瑜不可能因為一句話就將江南蘇氏這個龐然大物擺到某一個與龍-椅上那位對立的位置上去。

黃公子以及之前附和著聞言,莫不感覺麵紅耳赤羞愧難當的,認真一想,也都覺得之前自己言語中的輕慢有些不得體,於是也都順著台階下,一個個的收攏了折扇抵胸抱拳垂頭做了個揖。

雖然知道這些人最應該致歉的人應該是寧將軍,不過蘇寧瑜也沒多說,垂眸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一旁世子左右一看,最後朗聲笑道:“各位,不如咱們這就去花園走走?今日既然是百花宴,自然是不能少了這百花作為主角兒。雖說這湖心亭今日也布置得不錯,卻是大大不如花園的。”

於是一個個本就覺得現場氣氛尷尬得不行的公子們這就笑著應了,又是世子在前半步帶著眾人離開了湖心亭。

看著被一群人簇擁而去的某人,寧將軍垂在身側的手捏了捏拳頭複又鬆開,如此重複了數次,這才抬手撫胸,感受著此時此刻澎湃得險些要破胸而出的灼燙。

雖是不喜歡在這些彎彎繞繞的政-治上去費腦,可也不代表寧仲鈺就是個真的莽夫糙漢子,但凡是他想要去想的,就沒有想不透的,之前隻是因為其他方麵已經耗費了他許多的心神罷了。

寧仲鈺自然是知道這是蘇弟為自己解圍,若剛才他忍不住反駁了黃公子的話,就等於是直接將在場的人幾乎全都得罪了。

大宋的重文輕武,在經曆了幾代皇-帝之後,已經是到達了一個近乎扭曲病態的地步,如今哪怕是在民間,也隻有養不活了才肯投身軍營,便是隨意一個商人都敢輕視嗬斥小兵。

若是像以前一樣常年留在西北,這種情況對於寧仲鈺而言自然是無所謂,可如今他已經是困在京城被拔了利齒的老虎,便是在西北再勇猛,如今在京城也隻能乖乖的躺著。

眼看著走在人群之首的蘇弟漸漸走遠,寧仲鈺抿唇垂眸收回視線,最後沉默的跟了上去。

如今這種場麵,既然已經被圈在了京城,除非以後都蹲在寧府中不出來,否則,就是他必須要去麵對的。

他寧仲鈺,絕不是隻會退縮的懦夫!

所以,蘇弟,果然還是看著你寧大哥是如何堅韌不拔勇猛威武的堅持前行蔑視一切弱雞的吧!

花園中,一早就提前半個月布置的百花盆景讓諸位目不暇接,之前一路行來雖是已經窺得一角,如今這放眼一看全然耳目一新的大花園卻是更叫人驚喜。

之前尚且端著清高的一些公子頓時也顧不得許多,詩興大發對著一株株或豔麗或嬌嫩或高潔的花草搖頭晃腦的念起了詩,也有鍾愛繪畫的人激動的擺開了架勢即興揮筆潑墨好不自在,倒是將之前湖心亭的僵硬尷尬衝得一幹二淨,便是一直沉默跟在後麵的寧將軍路過,也隻有寥寥幾人尷尬的笑了笑轉頭不再理會。

“聽聞當年武皇一怒,就將牡丹仙子逐出了皇城......”

“哎呀世子果然能人,如今氣候不對都能尋摸到開得這般豔麗的金藍玳鳶。”

“這般的擺設實在是雅意十足,聽說是遊善居士親自擺弄的,果然名不虛傳!”

“哪裏哪裏,還是諸位兄台胸中自有高雅,自然眼中才有了這般雅意。”

世子如穿花蝴蝶一般,不掉身份的同時又格外親民的與眾人交談,一時間倒是炒得花園中氣氛不錯。

蘇寧瑜為人清冷,不喜鬧騰,所以此時隻靜靜的站在一處注視著一簇的變異蝴蝶紗也每人上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