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萬水也無法擁抱。
一個走到天涯海角也無法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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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了場雨,上山修墓非常不便。
陳父帶了幾個曾經教過他們的學生來,簡單在山下紮了個塑料大棚避雨。修墓的人在秋涼的天氣裏還穿著老式黑背心,挑著黃沙來,扁擔扛肩。
為頭的老許是若愚弟弟的老熟人,收費公道,辦事也妥當,他吐了嘴裏的一口煙,丟掉煙屁股,吆喝一聲扛上扁擔,說:“走!趁著下雨好幹活!”
這幾年政府管得嚴,土葬在城裏不流行了。占土地靠山吃山的活計,過兩年就該做不上了,就連現在本鎮人挖墳修墓,也得偷偷摸摸地來。
別說翻黃曆算好日子,盼到下雨就是好命。
何知渺在前帶路,一雙黑鞋上泥跡斑斑,“讓弟兄們上山都慢一點,不著急。”說完他拍拍老許的肩,自己小心地往下走,一路給人挪好行路的步子。
“怎麼樣?”何知渺在上麵瞄到陳若愚褲管上的髒水泥,“哪兒摔的?我還指望你在後麵照顧陳老師。”
陳若愚不敢看他,尤其是寒假過後,沒精神地說:“我沒看路,一腳拐到水泥堆裏去了。陳老師精神,每天都按點去操場晨跑,好著呢。”
“你呢?一個月回家一趟?”
“嗯,有時候翹課就兩趟。”
何知渺問:“平時都在忙什麼?我給你的卡裏有錢,每個月也在定時往裏打,你想創業或者跟同學出去旅遊,都行,悠著點,以後都夠用了。”
陳若愚麵露疑惑,“哥,你哪來的那麼多錢?”
“清黎有一家茶莊在營業,這幾年都是我在管,基本上算平穩下來了。過兩年再跟你細說吧,正正當當的錢,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別跟其他人多說。”
“哦。”陳若愚問,“那茶莊……是哪裏來的?”
“老朋友的。”
“那他怎麼可能給你……”陳若愚聽得雲裏霧裏,但又覺得以何知渺出過國的背景來說,跟朋友合夥創業也沒什麼大問題,囁嚅道:“哥,你賺的錢不用給我花。”
何知渺:“家底足一點,你以後路也走得順。”
陳若愚:“那有需要再用吧,老頭年紀也不小了,前兩年又爆了血管,以後拿來給他養老,還有爺爺奶奶,其實他們這些年過得也不是多好,你不在家……”
“你看著辦吧,給你了就是你的,放心用。”
陳若愚垂著頭,“好,你跟夏……你跟嫂子好好過,我以後不走遠,家裏有我你放心。”
何知渺心裏感動,亂揉他的頭,像個大孩子似的說:“不就是愛一個人沒愛到,能怎樣——我小時候還暗戀過班上的實習老師,她也沒搭理我。”
“哈哈哈真的假的?”陳若愚活過來。
何知渺一巴掌拍到他頭上,“假的。”
“我靠!你他媽淨跟我瞎得瑟,唬得我一愣一愣的!”
何知渺笑笑,又正經起來,“你跟小丁同學的事我聽夏秋說了,要是認真的就好好對人家,要隻是做給夏秋看的,也難為你了,到底是哥對不住你。”
陳若愚紅了眼,“沒,不怪你,是我沒臉見你們。”
“傻小子,哥怎麼會跟你計較?”
陳若愚點頭,沉吟道:“其實後來我仔細想過了,我也沒那麼喜歡夏秋,至少沒到你這樣非她不可。之前被拒絕是覺得傷了我自尊心,後來……知道那個人是你。”
“我就有點接受不了,一下子有種失去你們倆的感覺。哥……從小到大我都很喜歡你,佩服你,一點嫉妒都沒有,真的。你對我媽總是很客氣,雖然大人在的時候你假裝不理我,但是私下裏你對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