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朝著學校外麵的公交車站跑去。
班上有同學不放心她,有兩個女生連忙跟了上去。老大是寢室室長,也在其中。田蜜雖然人看上去平靜,然而她整個人蒼白著一張臉,頭發亂飛亂舞,好像被泡漲的淹死鬼一樣。她們在旁邊問了好幾聲,田蜜都置若罔聞,等到公交車上來了,田蜜到了這樣一個相對比較封閉的環境中,眼淚才怔怔地掉下來。
她對田老大去世的消息,沒有一點兒懷疑,想都沒有去想,萬一那是騙子打過來的詐騙電話呢?萬一那是假的呢?她甚至沒有思考,為什麼她家裏會有一個陌生男人。
她那個時候腦子亂極了,卻還記得以前田老大教過她的待人處事的原則,翻到田老大的電話,接起來的果然還是剛才那個男人,田蜜抽抽搭搭地表達自己的意思,“麻煩你......你在那裏稍微......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她也知道不應該這樣要求一個陌生人,但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找誰幫忙。她總不能讓田老大一個人在那裏吧?
隨行而來的兩個同學看到田蜜情緒稍微穩定了那麼一點兒,才敢開口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請。
發生了什麼?一個早上出門還問自己晚上吃什麼的人,她不過拍幾張照片的功夫,就沒有了。
田蜜也到了此刻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不應該坐公交車的,而是應該打的。
那個時候一片混亂,她隻能按照往常的思維走下去,根本想不到那麼多。
走到門口,她也沒有心思招呼同學,遠遠地就看到門口聚集了不少人。田家在這裏開店,已經有幾十年了,如今城市裏麵都是關上門是陌生人,誰也不認識誰。然而田老大卻還秉承著以前的老思想,總覺得這麼多人大家能走到一起不容易,也是種緣分。他跟誰都相處得很融洽,左鄰右舍開店的住家的,都送過不少吃的。現在他突然撒手人寰,大家都來看他。
田蜜這才知道,那個給她打電話的男人原來是跟田老大約定了要來這裏吃飯的。沒想到快到時間了,他推開門一進去,才發現田老大躺在院子中央水龍頭旁邊,腳邊是散落一地的芋頭,手上還捏著一個。田老大平常喜歡蹲在這裏做事,院子裏有很多花草,看了便讓人覺得心情舒暢,應該是他突然站起來的時候供血供不上來,摔下去,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
他的屍體被人放在儲物室那張簡易小床上,巨大的身體好像一座終於垮塌下來的山,田蜜無比清楚地知道,那個跟她相依為命、總是能給她無限溫暖的男人,再也不在了。
之後,永遠不會再有這樣一個人,會對她這麼好。
然而,死者已矣,生者的生活還要繼續下去。田蜜家人口少,早年間搬來了s市,老家的什麼親戚,田蜜一個都不認識,雖然這些年間或有人來找他們,但她一向沒心沒肺慣了,也沒記個所以然。好在田老大的電話還在,田蜜翻出來,按照上麵的人,一個一個地通知過去。
以前都是在田老大羽翼下麵,田蜜自然覺得天氣晴好順利無阻,她第一次獨立做事情,就是這種大事,人又膽小,剛剛拿起電話的時候,她連話都說不明白。
人都是鍛煉出來的,打到一半的時候,田蜜已經可以用非常平靜地聲音告訴她父親的親戚朋友,她家田老大沒了。
好像是種暗示一樣,田老大不在的事情被她自己重複了這麼多次以後,田蜜已經慢慢接受。隻要不去細想,好像她嘴裏的那個人,不是跟她相依為命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