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乾萬帝一個眼色,張闊一個箭步衝上去,親手扶起賈真人:“真人快快請起!”
賈真人嗬嗬的笑:“老臣不敢禦前失了規矩,隻要有一口氣在,這個頭就是一定要磕的……皇上聖明,老臣昨晚夜觀星象,得曉天喻,可克西宛國不義之軍,於是特地前來稟報皇上……”
乾萬帝於是恰如其分的顯出了愉悅的表情:“真人的話,朕從來都是相信的。”
老人都是這樣,稍微一誇就滿意無比。賈真人捋著胡須,心滿意足的打開明黃帛絹,朗聲念道:“稟皇上,老臣見凶星冒犯紫薇,有戰亂殺孽,攪得天下不得安寧。那西宛國的卓國師殺孽太重,血腥冒犯,雖然得以一時之鋒,但是終歸不會長久。現今邪龍入世,唯得真鳳,可以對之——”
賈真人突而停下了,他突而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
站在他身邊的張闊臉色也變了,刹那間一片蒼白,就好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一樣。
不僅僅是張闊,連首座上的乾萬帝臉色都微微變了變。賈真人睜著昏花老眼,仔仔細細的順著那張明黃帛絹上的字念了一遍,語調裏滿是疑惑:“邪龍出世,當以真……真鳳對之……”
明明是昨晚親手寫下的真龍二字,什麼時候變成真鳳了?
鳳凰,鳳凰是指皇後啊,難道要皇後禦駕親征嗎?
簡直荒唐!
乾萬帝臉色鐵青,隻是強忍著不發作而已,語調裏已經帶上了苛責的意味:“真人這個卦算的,難道是指皇後嗎?不說本朝沒有後宮女子上前線的記錄,就是前朝,那也隻有昏君才會帶著女人去禦駕親征!”
大臣們一看勢頭不好,立刻呼啦啦跪下了一片:“皇上切莫拿昏君自比啊!”“皇上英明仁德,如何能與前朝亡國之君相提並論!……”
張闊比較機靈,見狀立刻重重一跪,高聲道:“皇上!奴才鬥膽說一句,賈真人這個卦或許不清楚,便讓老人家今晚再觀一次罷!”
大臣中有反應過來的,立刻跟風紛紛上奏:“皇上息怒,卦言不清,可再算一次!”
“真人年事已高,當慎重從事,尤其是算卦之術,更要小心多次方可彙報天聽!”
賈儒斟有點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看著眾人仿佛浪潮一樣的紛紛磕頭。他想說什麼,但是這麼多在官場中打滾多年的人精們那容得下他說話,一個個的都搶先把話說完了,說的漂漂亮亮無可挑剔,連乾萬帝的臉色都緩和了下來。
“如此,賈真人就再算一次罷。說起來卦言有誤也是前朝有過的事,國家大事馬虎不得,賈真人就再勞苦一番罷——”
一言未盡,突而臣工隊列中傳來一個略微有點嘶啞的婉轉的少年聲音。
“皇上,”上官明德一步步走出來,站在正泰殿的正中,平靜的仰頭和龍椅上的乾萬帝對視著:“——臣覺得,賈真人的卦言無誤啊。”
賈儒斟一回頭,突而像是被雷打了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少年的臉他還認識,昨天晚上那個給他獻茶的小太監!就是他!
明德完全沒有去注意賈真人大驚失色的眼神。因為現在乾萬帝的臉色很難看,難看得好像恨不能衝下來狠狠打他一耳光,卻又不得不強忍住這種欲望一樣。
明德輕輕的笑了。這個笑容是很謙卑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偏偏帶出了一點血色來,好像有點腥氣,有點戾氣,但是更多的是穠豔。
乾萬帝張了張口想說什麼,誰料丁恍這時沉不住氣,嗬斥道:“上官大人胡說什麼?照你所說卦言無誤,難道是讓皇後親自禦駕親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