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唇,一字一頓地認真道,“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我喜歡你,隻喜歡這一個你,而那個……不是你了,你明白麼?我不要不是你的你……你明白麼?”

“……我……我明白……”

“你忍一忍,馬上就好,我很快……”

再次遮住他的眼睛,舉起了降魔杵。

“嗚——!雖然明白,可我還是很想哭啊!啊啊啊——嗚!”

手底下突然傳來中氣十足、淒厲悲慘的哭叫,直嚇得戎子身子手一抖,降魔杵啪地落地。

“哈哈哈哈哈哈!”爆頭從旁邊機門裏探個腦袋出來,拚命錘著機板,“你輸了!你輸了!哈哈哈哈!限量版的《哈瑞斯槍神》,拿來!”

戎子瞪大了還掛著兩滴淚、微微紅腫的眼睛,驚異地看向爆頭,接著又看向穀梁米。

“那啥……”穀梁米被他看得身子一縮,“它指甲給我抓了道口子,然後撞到機門上又被刮到了……”

傷口雖然又大又嚇人,但的確不是被咬的。

先前爆頭跑回來看他狀況,跟他一說那邊發生的事情,他就央爆頭說他是被咬了,想看看戎子到底什麼反應,心不心疼自己,逼戎子說點真心話什麼的。誰知道爆頭一口咬定戎子不管什麼反應,最後都還是要一杵滅了他,他硬不信,二人賭了限量版的遊戲,結果……

其實賺還是賺到,雖然輸了賭局,好歹贏了一大把眼淚和一句話。他一邊樂顛顛地想著,一邊還得繼續往後縮——因為對麵戎子的臉越來越黑。

“……”

“哇!哇!戎戎你冷靜點!被咬是假的但受傷是真的啊!我流了好多血!很痛的啊!……哇!那會死的!會死的!哇啊啊啊——救命啊——!!!”

“你給我去死!去死!去死!!!!”

……

被烈日暴曬的大地泛著白慘慘的光,混雜著血染的黑。白白黑黑,浸染聶城。孤單單的小城圍在山水之間,市中心猶有火光衝天、群魔亂世。

十二時整,兩周前埋葬在城中心的“縛魂引”自動引發。

耀眼金光從地底泛起,滔天大浪一般席卷小城,將那房屋樹木、山山水水,盡數包裹在內。喪屍吼聲喧囂,草木風聲鼓鼓,都被遮擋其下。天地陡然肅默。

金光再一泛。頃刻間,一整座孤城灰飛湮滅。萬物化為虛無,滿城盡歸塵土。

唯餘一片黑啞啞的土地,寸草不生。

不過一隅小城,數百上千年府誌縣誌頁頁,塵封泛黃,誰又能記得,誰會去翻讀。而這城裏的悲歡離合,生生死死,愛恨糾葛,也都化土成灰,消散隨風。

新的草木會破土而出,新的城民會遷徙而入。至於那些逝去的,不要說誰還能想起,真的隻能逝去。

緬懷與回憶,最最煽情,卻也最最無力,徒留傷感,於事無益。

因為活著的遠比死去的重要。

也正因為重要,所以人們竭盡全力也要活著,竭盡全力也要好好活著。

所謂生存的意義,對比於死亡才會突顯,無死無生。所謂生存的希望,是從死者身上傳續而來,因為肩負著他們的希望,所以代替他們繼續生存。

輪回即是往替。而聶城,正守在那片虛無的荒土之上,靜靜等待它的下一個輪回。

屠城令,終。

後記

後記

西南區除魔總部。

往日裏人頭攢動、熱熱鬧鬧的景象,被清冷的空蕩的孤零零的辦公桌們代替。偶爾有一兩個除魔師出現,也是快著步子走過,像是急事纏身。

“出了什麼事?”戎子略抬了眼問。桌對麵那個平日裏慵慵懶懶的男人,竟然也會正襟危坐翻著一遝文件,臉上胡渣更是好久未刮的樣子。

男人抬頭瞟他一眼,道,“你走後沒幾天,西南區發現魔界黑洞,跡象顯示有大量魔人從那裏邊過來。人手都調去堵洞了。”

“你回來的正好,”他道,“上頭懷疑這事跟聶城喪屍屠城也有關聯。明天你跟穀梁米去大中華區總部彙報。”

“他在泡遊泳池,三天後才出來,”戎子道,“我一個人去罷。”

“也好,”男人道,抬手拿了戎子遞在桌上的報告翻了翻,“……十四區一號和二十一號殉職,駕駛員與一百二十八號殉職……都死了?”

“是。”

“駕駛員殉職,你們是怎麼回來的?”他抬了眼看向戎子。

“幸存者中有人會駕駛,”戎子道,“不過他不是專業,所以出城後不久直升機墜毀,落入江城琉河,穀梁米把大家救上岸。我已經通知後勤部去處理殘骸。”

“是麼?”男人牽起嘴唇露出一個戲謔的笑,“那麼,幸存者呢?”

“也已經通知後勤部處理,九個小孩和一個女高中生消除記憶,重編身份送回社會。一個少年現在在除魔學院。”

“嗬,”男人道,“你倒是處理得快。”

戎子冷冷地抬了抬眼,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