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重的橄欖。
快到選秀的日子了,如果不能落選,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穆湫,這個剛剛結識的朋友,等到我熬到出宮的時候,隻怕已經兒女繞膝了。
讀了兩句詩,心思總是遊移不定,索性合了詩卷,從細篾簸籮裏邊拿出花繃子來,迎著著陽
光,比對彩色絲線,然後撚起繡花針,將絲線穿好。繃子上是素色帕子,質地平平,蝶戲幽
蘭的花式,已經繡了一多半。
再過幾天就是穆湫的生日了,熬兩個通宵也要趕出來才好。
院門被推開,烏秀回來了,我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她滿眼陰霾,臉色鐵青地走進屋子。
自從穿過來以後,還頭一次見到她這樣凝重的表情。
額娘。
站起來,放下了花繃子,和烏秀打招呼,我心中充滿了惶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烏秀似乎沒有聽到我招呼她,頹然坐下,眼神呆滯地:“完了。”她說了兩個字,眼淚就劈裏啪啦地掉下來。
握住烏秀的手,冰涼,還在微微顫唞,她的情緒感染了我,連說話的聲音都開始發抖:“額娘?出了什麼事情?”
無言地抱住了我,烏秀開始抽泣,她應該忍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可以宣泄的機會。因為在女禁裏邊,那個福妹子福如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銜恨,憋足了勁兒就想看烏秀的笑話。
輕輕撫摸著烏秀柔軟絲滑的頭發,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安慰她。哭了一會兒,烏秀用帕子拭了拭臉腮上的淚:“蘭兒,知縣老爺出事兒了。”
啊?
第一個反應,就想到了穆湫,知縣老爺就是瓜爾佳氏穆湫的阿瑪,他要是出了事兒,穆湫會不會被連累?
然後還有烏秀,她的這份差事,還是知縣老爺成全,而且一直讓福如耿耿於懷。
烏秀拉著我的手,似乎帶著不忍,她應該知道我在擔心什麼,因為和穆湫結拜的事情,我沒有瞞著她,烏秀的手用力地握著我,生怕我會脫力一樣:“蘭兒,這次可是大麻煩,是萬歲爺親自下的旨。知縣老爺不僅被摘了頂子,他們家也被抄沒,現在他和大少爺被關押在大牢裏邊,府中的女眷也押在女禁。”
愕然了半天,我才囁嚅地:“女眷?大小姐也在女禁?”連女眷都被羈押,這罪名一定非同小可。想穆湫那個風大了都會吹走的人,單柔得令人生憐。雖然在那個家裏,她過得也不盡如意,家還總是個家,起碼和囚牢比起來,判若雲泥。
問了一句極其標準的廢話後,我也不知所措。
可是烏秀的神情看上去已然很悲憤,好像被囚禁牢中,並不是事情最壞的部分。
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的心,開始向無底的深淵墜落。半晌才問:“額娘,知縣大人犯了什麼事兒?”
有些噤若寒蟬地搖搖頭,烏秀下意識地起身看看窗外,其實我們住的這個地方很僻靜,她把聲音壓低:“聽說有人舉報,好像是知縣大人寫了一首什麼詩,犯了萬歲爺的忌諱,擬定的罪名是大不敬。”
盡管心裏也有了準備,還是被這個罪名給嚇到。大不敬是十惡罪名之一,按照清律必處極刑。如今在位的又是以嚴苛聞名的雍正皇帝,弄不好會落得淩遲處死。
人生識字憂患始。以前學曆史的時候,對文字獄略知一二,就像明朝將廷杖之酷烈發揮到巔峰極致,清朝很多的文字獄案更加荒謬絕倫,不可理喻。滿清自康熙以來,因文字罹禍,慘遭殺戮者不計其數。
烏秀歎了口氣:“準備些東西吧,我們隻是奴才,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遭罪,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她歎著氣,淚水又湧上眼眶。